常言说得好:现实与理想之间夹着天大的谎言.
落在少君眼里,与其闭门造车而越来越脱离实际,还不如走出去拓宽视野,寻找出路。
在陈府里,从下人和主子之间了解到的信息毕竟是有局限,大多不是少君想要的自强自立求生之途,还有,就算书本上的知识与现实之间也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少君不只一次在心中烦闷的时候,想要走出去。
怎奈,她仅仅六岁,不说能不能单独出府,就是出去了,真要做些什么事,也没有人会怎么搭理和愿意相信一个小*童的话吧。
那日,金书的坚持和补偿方案,让她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就让陈府里的大少爷想法子带她出去,并且又有少爷身边的跟班在一旁陪衬着,总比没有或是独让她出马的要强。
少君权衡了一下招惹大少爷的短期代价,和走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并且取得第一桶金之间对她未来影响的差值,方下了这个决定。里面有一丝丝利用大少爷的成份在内,为这一点功利,少君可以忍着不与金书争吵,或是小有交流,但仅限于此。
不管怎么说,罚跪祠堂的那晚,让她对嫡庶之间的天壤之别感到了巨大的恐惧和压迫感,对这次的决定也有一个促进作用,
她再也等不起时间,——谁知道大小姐她们会不会变本加厉呢,捏死她和娘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和自然。
约莫快过了夏末,方塘里的荷开过了景致,眼前尽是一片被骄阳晒伏的老青色,鼓胀的莲蓬也早早被人采走,就余着枯杆和片片跟秋禾一样的荷瓣儿打着蔫。
仅带了两个跟班的金书,与扮作小童子的少君一起混出陈府,一路上说说笑笑。他知大妹妹是第一次出门,昨夜就怎么也睡不着,就想着今儿好好在大妹妹面前树立一下风流逸士的风采,定要让大妹妹玩个痛快,最好能拿一点当妹妹的眼神看过来一二。
想起短短相处的一个半月时光里,金书的心里越发希望大妹妹能唤他声“哥哥”,而不总是“大少爷、大少爷”地叫唤。
过了伏,暑气渐消,早上还有冷霜,但是晌午以后,地上还是有可能很火热的。
“妹妹、妹妹——”滔滔不绝说着话的金书发觉大妹妹不是往他属意的西南角玩杂耍的地方去,而是偏往西北角的人群里钻去,早己挣脱了他的手。
“啊?妹妹,等等我!”金书敲了一个跟班的头,生气为什么不提醒他,另一个跟班早早听少爷之前的吩咐跟上了二小姐,如今也在人群里钻着呢。
一群形色各异的人包围着数个衣裳勉强算得上整洁的女子和男人们,女人们中的年龄从二十几的少妇到十五、六岁刚及笄像花一样的少女不等,里面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十分噪杂。
这里是奴婢之市,乡下地,他们都只与牛马同栏。偶有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执着牛马鞭“啪啪”地耍着,野路边袭过来的风亦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臭气。
金书就差掩着鼻找来,掩袖试了几次着实不太好气,也显得大惊小怪让路人侧目,方做罢。他是不明白,妹妹看着满大街好玩好吃的,为什么偏偏要往那个臭哄哄的地方闯去。
金书方挤了进来,就见妹妹伸过手来,道:“先给我六十文!回头还你。”
“妹妹,你要买奴婢?”金书被少君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倒没忘了伸手向小厮要铜钱,可是,另一只手却将少君拉近面前来,双眼仔细了人牙有没有看过来,小声道:“妹妹,这里的不太好,年岁大了,不好*教,身上些许还会有坏毛病。”又想了一想,他去了妹妹那边几次,也没见着丫头服待,只有一个老婆子张妈,妹妹马上就要七岁了,是该选备大丫头了。
少君没看金书,只习惯性“嗯”了声,随后,难得回问一句“你咋知道年岁大的不好*教?”杏眼瞪得又圆又大。
“呃……是春月丫头说的,”金书被少君盯得心里直发毛,却又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放心地道:“怎么,这话不太对?”
少君又拿眼多打量了金书几眼,不知是不是有意,回了声长长的“哦——”之后,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接过铜钱,却钻出人群的包围圈,连走边在心里道:一个将来的通房大丫头,才多大点,就要开始排挤和打压竞争对手了,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年岁正当的仆人进府里来侍候大少爷。不过,这并不关她的事,——这小破孩,也没有什么好骗的。
金书好不容易钻进来,又得钻出去,被大妹妹耍得团团转,但他并不曾表现得有丝毫气恼之色,只为大妹妹难得关心地问他一句,并且,又开口向他要了六十文钱。他心里像喝了蜜儿一样甜滋滋,实在是高兴,也就没空去计较苦思了一夜的行程全被大妹妹打乱了的事。
金书见着少君走向一个无人理睬,兀自跪着的小姑娘,只斜眼盯了眼草标上并非是“死契”的字,就急急地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