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一顿,杨骏厉声道,“刘桃枝!”
阶下一声暴喝,“职在!”——是那个带队的军官。
杨骏微微扬脸,“拿下了!”
“喏!”
刘桃枝一扭头,两个兵士立即出列,直向徐登他们扑来!
何苍天瞠目:什么?!杨骏将徐登当成太子左右的“佞邪”?!
倒霉的东宫黄门令!
可是……虽为宦者,到底六品堂皇,怎么可以不出诏命,不行任何正式的手续,说“拿下”就“拿下”呢?
他错了。
两个兵士越过徐登,越过郭一,直向何苍天扑来!
这是……做什么?
一个念头还没转过来,两个魁梧的兵士,已一左一右捉住了何苍天两只胳膊,一用劲,像扯一只小鸡似的,几乎将何苍天扯离了地面,足不沾地的拖到阶前,何苍天下意识的张嘴欲呼,背上已挨了重重一脚,心口一滞,眼前一黑,脸面朝下仆倒在地,“砰”一下,口鼻内已是一片咸腥!
“嗡”一声,何苍天的脑子炸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一个小小厮役,且昨天才进的宫,太子是长是短、是方是圆都不晓得,“太子左右”——同我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
何苍天挣扎着抬起头,“太傅容……”
“禀”字还未出口,背上已踩上了一只脚,似有千百斤之重,何苍天吃不住劲儿,“砰”一下,脸面再同地面来了次亲密接触!
脑袋里“轰轰”的,杨骏的声音却异常清晰,“杖五十!”
搞错了,搞错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是穿越者,我有主角光环……
然而——
“嗖——”风声劲急,紧接着,闷闷的“砰”一声,一根长枪枪杆结结实实的砸在何苍天的臀上,放射性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何苍天一声惨叫!
本来,在禁中,一般犯错的宦者受杖,是打死也不敢出声的,但何苍天何能做到这一点?第二“杖”下来,他又是一声长长的惨叫,声音渗人!
操!真叫痛入骨髓了!
但何苍天神明不失:这种长枪的枪杆,以白蜡木制成,最是坚韧不过,阵仗之上,威力可拟铁鞭、铁锏,若由得其全力施为,莫说五十“杖”了,十“杖”、八“杖”的,就能打的自己骨断筋折,乃至一命呜呼!
就算不死,人也废了!
怎么办?!
他不晓得,他的惨叫声已叫杨骏的两道长眉微微竖了起来,待施刑的兵士第三次举起长枪之时,杨骏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给我杖毙了!”
长枪枪杆落下,何苍天下意识的绷紧了背部的肌肉——他本能的判断不错,这一“杖”改了位置,落在了他的背上。
何苍天的惨叫只出的半声,便戛然而止——他心口一热、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一口气还没喘上来,第四“杖”来了!风声更劲!
只听身旁一声惊呼,一个身体扑在何苍天的背上,接着便闷哼一声,收势不及的枪杆打在了这个人的身上。
是郭一!他代何苍天受了这一“杖”!
徐登惶急的、带有哭音的声音,“太傅!太傅!此小黄门为太子心爱之人!心爱之人!请稍存体面!请稍存体面!”
事实上,郭一并不是太子的什么“心爱之人”,但事情到了这一步,眼见连郭一都有性命之忧,为了救徒弟的命,不能不如是说,以冀太傅有所顾忌,手下留情。
何苍天想:我就要昏过去了,但目下我还清醒——我晓得,郭一就算不要自己的命,也救不了我的命,目下,能救我的命的,天下唯一人耳。
他拼尽所有的残余气力,抬头大呼,“皇太子请皇太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