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沃琳一起做饭,已是几年之前的事了,那时他和沃琳只算是熟识。
婚后,他很少真正呆在家里,偶尔在家,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包了,是怜惜?是补偿?是呵护?还是愧疚?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悄没声的,他把所有觉得不妥帖的事都做了,然后就又消失。
这个,或许就是沃琳说的,他从来不需要她吧,寿卫国不能肯定。
沃琳这是第一次包馄饨,就像齐途第一次做搓鱼时一样,玩心大起,薄薄的馄饨皮被她玩出各种花样,自娱自乐到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
“包个馄饨也能把你乐成这样?”寿卫国好笑,“又不是得了大奖。”
“自娱自乐可以说已是我的本能,”沃琳嬉笑,“小的时候,爸爸要上班,妈妈要到地里干活,经常只有哥哥陪着我,可哥哥好动,时不时溜到一边去玩,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就自己给自己编故事,自己给自己讲故事,经常把自己逗得乐到不行,路过的人都说我身体不行吧,还是个傻子,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顾自己乐。”
寿卫国听得心里怪怪的:“我怎么没听你哥和我说起过这个。”
沃琳哈哈笑:“他当然不和你说了,因为我妈每次听有人说我自己一个人说着话傻乐,都揍他一顿,这事他要告诉你,多没面子呀。”
“倒也是。”寿卫国不觉得好笑,反觉得心疼,“怪不得你时不时发呆,原来脑子里是在天马行空编故事,只是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自己给自己讲出来而已。”
沃琳纠正道:“也不是长大了才不给自己讲故事的,我稍大一点懂事之后,有次因为这个发高烧,那之后我就不怎么讲了,最起码不会在外面讲了。”
寿卫国的心被什么揪了一下,他问:“为什么是发高烧后?”
沃琳解释:“那次我哥溜开的时间比较久,我被几个孩子连吓唬带动手,还没到家就发起了高烧,我妈知道原因后,倒是没有打我哥,我退烧之后,我妈把那几个孩子家里闹了个底儿朝天,不过我哥还是很内疚,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那之后,我自娱自乐都在家里,以免给自己惹麻烦,也带累哥哥。”
寿卫国问:“这几年我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你是不是也经常自娱自乐,自己编故事,自己给自己讲故事?”
沃琳摇头:“我在家的时间大多在睡觉,应该没多少机会编故事,也就不怎么会自己给自己讲故事,也许有过吧,谁会去刻意注意本能的反应呢。”
“以后编了故事,也讲给我听听,让我也跟着乐呵乐呵。”寿卫国脸上带笑,心却一个劲往下沉。
他和沃琳结婚,是为把沃琳留在身边亲自照顾,却到现在才知道,他带给沃琳的才是真正的孤独,如果沃琳没有嫁给他,生活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沃琳哈哈笑:“你这个要求我无法满足,天马行空编的故事,自然是无厘头,我自己讲着讲着都不知拐到哪个沟里去了,讲过就忘,怎么讲给你听啊。”
寿卫国故作轻松,引沃琳说些他不曾听沃琳家人说起过的往事,沃琳呢,大概因和寿卫国把话说开了,今晚是彻底放开了恣意玩耍,时间过得很快。
馄饨包好,两人把自己喂饱,沃琳如常靠在床上看书,看到睏了,出溜到躺着,顺手关掉床头灯,秒入梦乡。
寿卫国坐在电脑前,看似在浏览资料,实际他的眼神空洞,脑子里一片乱,今晚的沃琳给他的震动很大。
他怎么都没想到,沃琳看似没什么社会阅历,竟然比他这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子还能洞察人心,他的心被沃琳看得明明白白,逼迫他不得不正视自己一直躲避的问题。
他到底想要什么,在怕什么?
沃琳真的会一直等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