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河回答:“家祖已经垂危,六七年前家父已经接过族长的位子,这次迁居的家族,也算是从族中分家,如有可能,等战luan平息后再回祖先之地,若是不行,那么就落地生根吧。”</p>
时穿再问:“那么,我算哪一宗呢?”</p>
听到时穿终于松口了,时河大喜,连忙说:“我听说你字长卿,不如改成长清,三个字加水,这名姓可以算作长宗长房庶子,这身份如何?</p>
如果不行,那就以时汌(音穿)为名——改个带…水的名字,发音完全相同,唯有字不同而已。”</p>
“youhuo越大,担子越重,我这副肩膀,你准备给我压上什么担子?”</p>
时河拱手:“我有一子,名时灿,年方十二,此外有爱妾两名,**三人,望转托时兄照顾。当然,孩子年幼,其他旁系的叔伯不免要看顾一下,但那两个叔伯却让我不放心,如果时兄愿意监督,剩下的事,便交给我了。”</p>
时穿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高老爷叛luan嘛,在我看来不过是群乌合之众,朝廷大军一旦集结,必然土崩瓦解,只为了这点小小的动luan,抛弃百年祖屋,值得吗?”</p>
时河唰的合拢扇子,静静的盯着时穿,慢悠悠的说:“民昔日唐太宗曾说,民为水君为舟,水沸则舟覆。目前皇宋虽然表面一派繁荣,但其实从来没有平静过,平均每两年就要闹一次兵变。但一直以来,百姓是安乐富足的,百姓是尊从官府的。这次动luan则起源自百姓——民怨沸腾了。</p>
历朝历代,一旦百姓起而憎恨朝廷,或者想法逃离朝廷管辖,那么改朝换代的日子就要来临了。如今楚州已经成了大祸源,下雨天再修房子,可不是未雨绸缪的办法,为了趋吉避凶,闻风而动才是明智之举,时兄以为呢?”</p>
时穿mo一mo下巴:“真令人惊叹,我能料到这一切,是因为……而你竟然也料到了。也不知道皇宋天下,各大家族中,如你这样的人才有多少?”</p>
时河拱手,谦逊的笑了:“千年犹存的家族自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能在王朝变更中活下去、传承下去,自然要比平常人警醒,不警醒的家族已经随王朝陪葬了,所以,能够存续至今的家族都不是傻子。</p>
其实,当我在族中提出这个观点时,也不见得人人都赞同我的观点,只是我这个老父爱幼子,不得不寻个安全地方,让孩子躲一会。”</p>
时穿伸出手来,手指弹着桌面:“其实在我看来,楚州的繁华远远还未开始起步,楚州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位好地方官而已,比如类似海州张叔夜的大尹,动luan一起便开始编练团练……我记得皇宋还有一项政策,那就是编练厢军:在动luan地带,把那些无以谋生的青壮编练成军队,并替他们寻找一份糊口的闲活,比如替权贵看大门等等。</p>
哈哈,政fu发钱雇佣失业者,随便给他们找一份活,把他们养起来——我看这个政策很不错,张叔夜身为知州,只能编练团练。童贯身为枢密使,他可是有权利编练厢军。如此一来,等高老爷吃一两个败仗,当地年轻人都被朝廷编练成厢军,他没有兵员补充,这场叛luan就很快会平息下去……”</p>
时河哑然失笑:“朝廷打算怎么做,我一点不感兴趣,只是身为父亲,见不得孩子有半点危险——大不了动luan平息后,孩子再搬回去。”</p>
这时,旁听的黄娥悄悄捅了捅时穿,时穿随即点头,他伸出手来与对方握了一下,回答:“我答应你。”</p>
时河眼角浮出一丝水光,他郑重的一点头:“长卿兄放心,迁居于此的时氏家人,都算是分家了。他们将自己购买田土,修建屋舍,都将算作时氏别宗的财产,时氏本宗绝不会cha手——我知道长卿兄在海州乡间、城里素有声望,万一有变,请多照应一下我的灿儿。”</p>
这两只手握在一起,时穿顿时成为了嘉兴时家长宗长房、旁支“时汌”——据说,原来的那位时汌只活到了五岁,他的生父是时河的亲三叔,本属长房庶子,早早被独立出去,前几年间病逝于扬州。而其生身母亲本想守着儿子时汌过活,但时汌在五岁时病逝了,其母向时家报丧后便因孤苦无依而改嫁,随即消失无踪……</p>
时汌父亲是分过家的人,已经领了一份财产独立门户,所以他不牵扯分家产问题。而时河的父亲对这位兄弟并不太在意,所以时汌报丧后他并未及时把这消息登记在族谱上,如今让时穿代替——啊,按照当时的传统思维,他这是替自己那位兄弟找着了香火,使得兄弟那一脉得以继续传承,让兄弟不至于孤坟野鬼飘零,这是对兄弟的格外关怀莫大恩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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