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凌侍郎失职入牢狱
夏宛儿含泪见姑婆
莫忧缓缓扭过头看他,对上他那温柔似海的眼神,恍似疲惫不堪的旅人在沙漠中奔走数日,突然看到一方绿洲,心中一宽,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上,直达嗓间,忍不住张口喷出一口殷红的血来,尽染在苏岭雪白的衣裳上,象一朵朵妖艳的桃花在阳光下绚烂开放。
苏岭吓得俊面顿白,双手抓住她肩头,惊骇的呼道:“阿忧,不要吓我!”
莫忧则恍若无闻,痴痴的看着,忽然推开他独自前行,她嘴角尚残留斑斑血迹,格外的骇人,苏岭扶住不放,心疼的道:“阿忧,我带你回家。”
莫忧摇摇头,低声道:“不要跟着我。”
苏岭再要说话,莫忧厉声喝道:“不许跟着我!”苏岭一怔,莫忧从未这样严厉的说出话,蹙眉一叹,忽然目望一处,远远的,凌梓凤一脸如霜,痴立如枫。
凌梓凤突然冷着脸道:“苏岭,强行把她带走,不由得她胡闹。”
苏岭微微皱眉,看莫忧已晃晃悠悠的走出好几步,犹豫难决,凌梓凤蓦然身形一动,已闪至莫忧身后,伸手在她颈后一拍,莫忧身子一颤,直直的往后仰倒,凌梓凤一把操起,略一顿,反手将她丢在苏岭怀里,冷声道:“带她去揽月居。”一个弹身已不见人影。
莫忧跪在田婆婆面前,垂首穆然,任田婆婆哀声痛哭,苦苦相劝,只是不起,田婆婆将她搂住,抚摸着她一头青丝,哭道:“小姐,你这可是折煞老奴了。老奴受夫人之托,侍候小姐长大成人,怎么受得起这一跪。”
莫忧泪水静泪,目光哀怆,哭道:“婆婆,莫忧对不起你,对不起罗衣,莫忧有罪,莫忧只想长跪不起。”
田婆婆劝道:“罗衣得小姐如此相待,亦感心慰。”又苦苦劝起,莫忧只是不依,门外的杜音音与苏岭亦觉心中悲苦,进退惟艰,田婆婆知她口吐鲜血,必是伤心过度、经脉縻乱,怕她久跪伤神,手指一弹,指间一团似有似无的白粉飘出,在莫忧鼻前一飘,莫忧即身子一软,昏昏然睡去,田婆婆这才将她扶上床去。
适才,莫忧离去之后,田婆婆与杜音音谈了片刻,从杜音音的嘴里,田婆婆尽知十年风云,如寇准几番起落,此时的寇准被封莱国公后被贬至雷州;也尽知这数月以来莫忧杀陈彭年、刺丁谓、惹上唐家堡,屡屡犯险,为颜如玉往来奔波、最后伤断心肠;更为了罗衣受牵制于丁谓……
苏岭谁门走进,向着田婆婆深鞠一躬,田婆婆慌忙扶住,口称:“哎呀,苏公子,这可使不得。”
苏岭道:“此为感谢前辈抚养阿忧多年之恩。”
田婆婆凝目细观,缓缓颌首不语,苏岭又道:“晚辈有一事,恳求前辈,代为圆说……”
凌府。
凌老夫人斜依在梨木雕花床头,拉着老妹子杨老太太,低声哭诉,无非是说凌梓凤不孝不义,辱及凌氏门楣,杨老太太亦长吁短叹,从旁劝说。
话说杨老太太原本是十分喜欢这个二侄子的,甚至很想把女儿贞娘许配给他,无奈姐姐开口做亲,要贞娘许给三侄沐容,杨老太太心想,沐容亦是不差,也就点头同意了,哪知沐容坚持不同意,跪求母亲退婚,莫说气得凌老夫人直颤抖,就是自己也心生芥蒂,更伤心的是,女儿也不知从哪个多嘴丫头那得知消息,又羞又恼,哭哭啼啼了好些日子,容颜越发的削瘦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女儿与沐容的婚事刚商议妥推迟,二侄子梓凤竟然在岭儿的婚礼上当众抢走了新娘子,如此惊世骇俗的行为,直令所有人目瞪口呆,凌老夫人更是气怒交加,几乎晕倒,连着几日拉住苏岭的手,垂泪不止。
杨老夫人深深一叹,忍不住想起岭儿的新娘子来,那个天仙儿似的女子,的确生得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灵秀温婉,惹人心动,比起女儿贞娘,只怕还要胜出半筹,也难怪这两个侄儿都对她这般痴恋。
姐妹俩正低低絮语,诉说心肠,苏秦进来问安,凌老夫人坐起来拉过他,见到这个义子,心疼的泪水又涌上,苏岭忙宽慰道:“母亲不必过于生气,身体要紧,梓凤性情之人,不要多责。”
凌老夫人见义子如此知情达理、维护梓凤,越发的心疼,拉着他泪水涟涟,杨老太太从旁劝解,才慢慢的收了泪,正在这时,忽闻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夫人住在后院,府上有事,凌梓凤若在,一向都是他在打理安排,梓凤不在时则由苏岭处理,不让老夫人操心,今日梓凤虽在,但是他刚挨了打,众仆都不敢过去请示,只往苏岭房中去,谁知苏岭却在老夫人房中,只得又奔后院来。
苏岭又劝慰了母亲几句,匆匆出门去,将禀事之人拦在门外,那仆人见了苏岭,慌忙道:“苏少爷,大事不好。”
苏岭一把封住他的嘴,将他拉开丈余,锁眉道:“老夫人正在歇息,不可惊扰,何事不好,现在说来。”
那仆人泣道:“适才工部传来消息,大公子被开封府带走了。”
苏岭大惊,尚未说话,就听屋内传来老夫人的声音,“何事不好,回屋来讲。”
苏岭怕母亲担忧,忙回答道:“母亲休惊,无甚大事。”
凌老夫人却坚持道:“岭儿,你要哄为娘么?有甚么不能告诉为娘的?快进来直说了。”
苏岭还在犹豫,凌老夫人又喊道:“兴哥,你进来!”老夫人已听出那仆人的声音,指名唤姓的呼他进去,仆人兴哥只得应个声,抹了抹脸上的泪,垂首回屋,立在主母床前,苏岭紧跟进门。
凌老夫人缓缓掀被竟要下床,杨老太太作势拦住,凌老夫人道:“兴哥,有甚大事不好,快讲快讲,不许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