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忍痛放归,春薇全身返聚花
死里求生,唐伶重伤挟帝君
一个小丫头跑过来,想来是安排在园子外的下人,并不知晓园中变故,先是直奔亭院而去,惊诧于众人围于湖边,怔了怔,寻着唐采华,快步上前,禀道:“唐少爷,聚花楼的夏妈妈派人来接春薇姑娘回去。”
唐采华大怒,待要发作,猛又想起如今处境不平,自身难保,再者皇帝近在眼前,草民岂敢留妓不归,只得怏怏道:“罢了,送春薇姑娘回去吧。”
可转身却看见春薇站在树下,松石绿的衣裙在翠帏灯笼下尤显得晶莹如碧、容色俏丽,心神又荡漾起来,细一掂量,咬牙招呼道:“累春薇姑娘受惊了,郭管事,带人送春薇姑娘回去,一路上好生照料。”又暗中使了个眼色。
小丫头也不识得有皇帝在场,很不识趣的道:“唐少爷,夏妈妈的轿子就在园外,只需送春薇姑娘出园子即是了,夏妈妈也托了话,谢唐少爷盛情,改日请唐少爷屈尊聚花楼,夏妈妈当布席答谢。”
想必深居皇宫的皇帝也听说过聚花楼,斜眼看向唐采华,唐采华好不气恼,却又发作不得,闷闷的摆了摆手,又重复道:“郭管事,送春薇姑娘出园子。”
郭管事一直躲在一棵树后哆嗦,直到皇帝回岸,众人磕头,他才汗如雨下的仆倒在地,磕头不止,这才刚爬起来,又听得唐采华命他送春薇出园子,想那叶策口中的“逃寇”还不知藏身园子何处,哪敢离开众人,顿时就跪在地上不敢应声。
一直默立树下的春薇突然说道:“奴家谢唐少爷款待,妈妈有轿来接,奴家即告辞而去,不必劳烦郭管事了。”说着,朝唐采华福了福,又遥遥的向皇帝福了福,却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小丫头。
小丫头不谙世事,道:“奴婢送春薇姑娘便是。”领着春薇,两人一前一后的消失在花径曲折处。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破空而来,直扎进每一个人惊魂未定的心脏。
叶策长身而起,穿过众人一个燕子翻身朝声音方向掠去,而与此同时,皇帝也似乎回过神来,紧跟了过去,他这一抬步不打紧,十余官员们连声喊着“陛下小心”,又是拦又是追,拥簇在他身边。
几个小丫头尖叫着四处逃窜,柔和醺迷的彩灯下,寒意与杀气流淌。
春薇出事了?唐采华心中一沉,可惜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想过去查看却没有挪动。
远处传来叶策的沉喝:“哪里跑!”声音忽远忽近,忽东忽西,虽不见人,但听飘忽不定的声响就知那神秘之人十分了得,众人都是文官,一生摇头晃脑专研儒学理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既恐伤了自身,更惧伤了皇帝,紧张之心情,不亚于刚才皇帝落水。
虽声响不定,时间却极短暂,众人还在晕眩之中,忽见一道寒光从天而降,闪电般逼过来,直喇喇的指向唐采华,唐采华先是略为一呆,生死关头突连退几步,一边惊喝道:“唐伶,陛下在此,还敢放肆!”一边拂袖扬起一阵劲风,自己趁机往后跑。
寒光似乎惧这劲风,明显的偏池,可转瞬间又逼了上去,叶策已紧随赶来,窄刀划出道月牙,卷向寒风,两道光芒缠在一起。
众人惊呼着保护皇帝后退。
寒光却突然晃了个虚,绕过叶策落在皇帝颈上。
死一般的静寂。
所有人都僵硬的站着,极度的惊恐使得初春的夜里只有浊重的呼吸声。
灯光依旧迷离而妖娆,不远处,亭院中残席未撤,酒香幽幽飘来,桃粉梨白、草绿叶翠,花径隐约于假山玉屏,楼台半藏于修木怪石,莲衣湖在夜风中微波无痕,采华轩美不胜收,此时此景却无人可消受。
皇帝神色淡定自若,昂首微笑,恍若不知生死一线。
执剑者菊兰衣女子,容色清丽娇艳,削瘦的瓜子脸雪白得剔透,双目犹如一泓清水冰冷彻骨,满头青丝随意的系在脑后,杀气浸裹周身,令人不可逼视,不过左臂衣袖破烂,乌血凝结,鲜肉翻出,好不惊心。
唐采华的汗流下来,他远远的喊:“唐伶!你疯了么!敢挟持陛下!”
菊兰衣女子唐伶淡声道:“疯?我早就疯了!”声音恍如从千年寒窖传出,寒意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