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来到一班。</p>
班上黑咕隆冬的，不时有鼾声响起，还混夹着一股脚臭味。</p>
任然和成才进得门来，一眼看到孟悦的床上是空着的！</p>
没人！</p>
两人在床前站住了。</p>
这时下铺的许三多支起头，轻轻道：“连长，孟班长刚才上厕所去了。”</p>
“你怎么知道？许三多，你怎么还没睡？”</p>
“我刚下哨。”许三多小声道，“还没睡着。我们班长刚才起身去厕所，我知道。”</p>
任然不回应他，却指使成才道：“去厕所看看。”</p>
成才应声而去，很快回来道：“连长，没人。”</p>
任然沉吟一下，转身下楼。</p>
“哨兵，看到一班长了吗？”</p>
哨兵立正答道：“报告连长，孟班长刚出去！”</p>
“往哪边走的？”</p>
哨兵指了一下方向，居然是大操场！</p>
任然一肚子疑惑，但他现在顾不得别的，快步朝大操场追去，成才也紧紧跟了上来。</p>
大操场并不远，两人走了没一会儿，便隐约看到操场中间有道身影，那身影在操场中间似乎蹲了下来。</p>
黑黢黢的，也看不出是不是孟悦，但任然心道这个时候应该也没别人，他带着成才快步往那身影而去。</p>
临到近了，隐约听到哭声传来！</p>
而任然也认出了孟悦，确定是他！</p>
他在哭？</p>
唔……</p>
然后，任然发现系统中孟悦那一栏亮起了，这意味着他可以阅读孟悦的气泡想法。</p>
“……儿子不孝，爹！您就原谅儿子一次吧……”</p>
呜呜呜……</p>
风声中，隐约传来孟悦的哭声：“爹呀……”</p>
压抑的哭声随风飘来，让任然心房颤动一下。</p>
孟悦家里，出事了！还是他爹！</p>
他心中有个很不好的预感！</p>
任然脚下不停，很快来到孟悦身后。</p>
只见孟悦不是蹲着的，而是双腿跪着！他俯下身子，将头磕在地上，正在呜呜痛哭！</p>
听到脚步声，孟悦抬起上半身，转头过来。</p>
“连长……”他认出了是任然，泪眼朦胧。</p>
“你爹怎么啦？”任然开门见山直接问道。</p>
“他……他……他已经去了！呜呜呜……”孟悦一边哭着一边回道。</p>
任然：“……”</p>
这个钢铁般的男儿，现在哭得像个孩子，任然不由一阵心痛。</p>
“什么时候的事？”</p>
“就熄灯前……我母亲打来电话，说我爹他，他出了车祸，突然就去了……”</p>
任然咬着牙，不说话。</p>
他知道孟悦为什么会来这里了。</p>
演习马上要开始，明天一早部队开拔，孟悦作为九连尖刀班的班长，连队离不开他，所以孟悦压根就没打算请假回去，他只能在这里来遥祭一下亡父！</p>
半晌，任然下了决心，道：“你还是应该回去一趟。你回去吧！”</p>
“不！”孟悦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道：“连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爹已经走了，我回去也于事无补，我要留下来，我要参加演习！这边离不开我！”</p>
“可是你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你！她更需要你！”</p>
“我妈……我妈……呜呜……”孟悦说不下去，他不停地用袖子将泪水抹去，却是越抹越多。</p>
一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一想起母亲从此的孤苦伶仃，孟悦就止不住的流泪，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任然很理解他的心情，也很有耐心地没有说话。</p>
而此刻，他身边的成才，却有些动容！</p>
他全程一句话没说，但是却被深深地震憾到了！</p>
他心里发紧！</p>
孟悦的选择，在之前他是完全难以理解的。</p>
但是现在，当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后，他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感觉！</p>
感动……是这个吗？</p>
孟悦哭了一会儿，终于缓过来一些，道：“我妈给我说，如果有任务不能赶回去，就让我在部队好好呆着，那边的事，她说她会处理的。呜呜……”</p>
任然用力咬着牙帮。</p>
多么伟大的一位母亲啊！</p>
他蹲下来，伸手放在孟悦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p>
“孟悦，你还是回去吧！演习的事，你就别管了！”他努力劝说着对方。</p>
“不！”孟悦还是摇头，道：“连长你别再劝我了！我知道这次演习非常重要，我们班又是尖刀班，到时候要打主攻，根本离不开我！我是不会回去的！”</p>
见他说得如此坚定，任然深深地叹了口气。</p>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言语也表达不了他此刻的心情。</p>
一时间，沉痛、愧疚、感动……种种情绪涌上心头。</p>
孟悦是个好班长，是个好兵，他聪明、善解人意，识大体顾大局，任然突然为自己手下有这样优秀的战士而自豪、骄傲！</p>
只见他双膝跪下来，跪在孟悦旁边，道：“我也做不了什么，就和你一起吧！成才，你也来！”</p>
他回身招呼着成才。</p>
成才迟疑了一下，到他身边跪下。</p>
三个人跪在一起，朝着孟悦老家所在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p>
“孟叔叔，您老就安心地去吧！”磕完头，任然轻声道，“你有一个好儿子，他是一个好班长，一个优秀的战士！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够原谅他，也原谅我！是我这个连长，对不起他！”</p>
孟悦却抢着道：“爹，您老人家千万别生气！我们连长是一个好连长，是儿子不孝！要怪就怪我吧！等演习结束了，我一定回去看您！您等我！”</p>
他再次朝着家的方向磕了个头，然后起身，深吸口气。道：</p>
“谢谢你！连长！谢谢你，成才！谢谢你们！”</p>
任然和成才也起身，任然在中间，一手一个攀住他们的肩膀，道：</p>
“自古忠孝难两全！舍小家为大家，孟悦，成才，你们两个听我说，父母的养育之恩，我们无以为报，在其位谋其职，我们只有将他们的这份大恩大德，化作前进的动力。在这次演习中，我们必须用最好的成绩，才能回报他们！明白吗？”</p>
成才点着头没说话，孟悦却道：“放心吧连长！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搞好这次演习！我想我爹要是知道了，也一定会支持我的！”</p>
“嗯！”任然用力地嗯了一声，拍拍孟悦的肩膀，停住脚步放开手，在孟悦面前站定道：</p>
“孟悦，我要代表九连，代表九连全体官兵，代表九连支部班子，郑重地向你说一声：谢谢！”</p>
说完，他庄严地朝孟悦敬了一个军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