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毅扭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汪峻达,回头问吴剑豪道:“那他们是……”
吴剑豪道:“他们是皇上身边的御林军。”
李铭毅“啊”了一声,道:“皇上不是已经回邺都了吗?怎么可能是御林军?”
吴剑豪沉默片刻,说道:“你还记得…四年前你为了救她连性命都不顾了的女人吗?”
李铭毅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吴剑豪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措辞,犹豫半晌,才说道:“这事,我也不明白,可是,她本来……这实在是太奇怪了,真是难以置信。”
李铭毅被义弟这副模样弄的也是心中大奇,多年以来,这个义弟从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怎么今日如此吞吞吐吐,这实在不像他的作风啊!到底是什么女人?行军打仗如何扯进来一个什么女人?李铭毅心中更加奇怪,正要催促义弟赶紧说出所以然来,吴剑豪突然不着边际的说道:“还记得那年你掉下怒江之中吗?”
李铭毅陡然变色,说道:“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
吴剑豪说道:“可是,这件事情和今天有关。”
李铭毅心中暗说这义弟是不是打仗弄伤了脑袋,怎么今日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吴剑豪又说道:“当初你是为了救哪个女人?!她……还没死,现在成了皇上的妃子。”
“什么?”李铭毅大叫一声,扭过头瞪着眼睛望着吴剑豪,脖子因为扭头过猛,轻微的发出“喀嚓”一声响,后面的将士也有几人发现李铭毅的异常。
吴剑豪赶忙说道:“大哥,你可别惊讶,人家都看着咱们呢!现在是在大街上。”
李铭毅垂下头去,说道:“这不可能,你一定弄错了,皇帝早已经离此,妃子怎么可能留在这里,而且,她早已死了,此事万万不会有错。”
吴剑豪急道:“我亲眼见到她了,难道会认错?!而且她明明也认得我的样子,绝对不会有假!就是她派出御林军来救我们的。小弟我其实对这件事情也非常惊讶,但是这是事实。大哥你如果不信,一会见摄政王的时候,也许她也会在,你自己亲眼看到就明白了。”
李铭毅突然“呵呵”笑起,说道:“你一定是弄错了,皇上的妃嫔怎么可能在摄政王身旁,这于理不合。你定是受了重伤,有些神智不清了,进了城后,为兄立刻给你找全城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看。”
吴剑豪见义兄死活不信,心中也郁闷起来,只好丢下一句话:“我相信我不是在做梦。大哥如果不信,就算今日见不到她,以后留心打听也一定有个结果。只是大哥如果真的见到她本人,一定不要太过惊讶,将表情流露在外,毕竟事隔多年,大家身份都已不同。”
李铭毅见义弟说的言之凿凿信誓旦旦,不像是说的假话糊涂话,但是岑苾没死这件事情,实在太让人难以相信,她如果没死,为什么冯赫会说她死了?她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远嫁燕国成为妃嫔呢?她既然是妃嫔,为什么会不跟皇上回邺都,却在摄政王的身边出现?而且还能调动御林军?种种疑惑李铭毅实在想不明白,看看身旁义弟却十分肯定,实在让人费解。得胜的喜悦突然被一阵疑惑笼罩起来。
人马很快到了秦州城驿站,江成武因为伤重未愈,没有出来迎接,只坐在屋内床上。海惊涛和霍文邈将李铭毅一行迎入室内,李铭毅抬头一看,只见江成武身着中衣披着锦袍坐在床边,面容虽然憔悴一些,但是目光依然矍铄,正炯炯盯着自己。
李铭毅目光一扫,立刻看到江成武床边站着一个女人,这女人虽然发型服饰和当年十分不同,但是她却正是自己以为已经死去的搏凌候夫人岑苾。
只见此时的岑苾,气质与当年颇不相同,脸上神态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柔弱之气而变的坚韧淡定,秋水般的双眸更加深邃,目光深处,似乎隐藏了些什么与当年不同的东西。当年的稚气已经褪尽,神态中多了一份端庄妩媚。
定睛细望,她身着简单的宫妃常服——五色绣花襦裙,腰间一条白色镶着金丝的腰带将她柔弱无骨的细腰束了起来。脸上并未涂脂抹粉,素面朝天更显出她的清秀书卷气质。长发只简单地纨成一个垂云髻,亦不见太多的珠翠。
她并非倾城之貌,顶多不过中人之姿,然而当她静静的站立在摄政王身旁,唇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颌角形成一抹柔和的弧度,眉眼清淡,独独如一朵空谷幽兰兀自开放,沉静而内敛,似乎世事已不被她所虑,亦没有因见到自己而吃惊失态。眼前这人容貌虽与当年无异,但是神态的变化,却让她看起来就如同另外一个人,一个李铭毅并不认识的另外的人。
李铭毅虽然心中已有准备,但是还是十分惊疑,为了免于失态,立刻将头垂了下来,给江成武行礼。
岑苾看到来人李铭毅将军,也立刻确认他就是当年为了救自己被冯赫逼下怒江之中的段奕名,原来他真的没死,却投奔了江成武,这简直太奇怪了。
多年不见,他已经褪去了当年略微显露的温文稚气,变的气宇轩昂起来,人也显得更加英武老成。皮肤比以前黑的多了,岑苾记得,当年他是黍黄色肤色,而如今已成为古铜色。他的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透出明亮的光芒和若有若无的王族气质,比之当年更增添了一份内敛。说起话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在黝黑的皮肤的衬托下,更是洁白。
他的战袍因为连日征战,已经破损不堪,沾了不少血渍和泥水,掩盖了原来的本色。身上也有几处伤痕,只是用布帛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又沁出殷红的血来,只是所幸并未伤到要害,并不碍事。腰间那一柄佩剑,是他身上最起眼的地方,剑虽入鞘,而且剑鞘经过长时间的战斗,已不复以往的簇新明亮,但是这经历过若干战阵的宝剑却透出一股摄人的气质,将人的目光很容易就吸引过去。
李铭毅这身战将的打扮,和屋中简洁整齐的格调颇有不同,但是,这不同才正是战场上男儿因有的本色,正是这乱世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勋章。
江成武见到李铭毅,也并无多话,如斯景象他早已司空见惯,并不太放在心上,或是现在他并不将心中感受露于言表之外。在岑苾的心中,江成武不仅是个嗜杀残暴的人,更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他的心思,常人实在难以理解。
此时,江成武只对李铭毅等人说了些勉力的话,就让李铭毅和汪峻达退下。岑苾见江成武似乎想休息的样子,也立刻退了出来。
岑苾回到自己屋中静*片刻,汪峻达前来拜谒。岑苾见汪峻达身上受了不少伤,忙起身请汪峻达坐下,口中说道:“汪统领为了本宫这次真是辛苦了!你此次为了秦州舍生忘死,摄政王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皇上也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汪峻达到底知礼,并未坐下,拱手道:“能为娘娘效力,是末将的荣幸。“
岑苾见汪峻达不坐,也不强求,一旁陪站着,复又问道:“御林军士兵伤亡如何?”
汪峻达道:“在搏望坡有百余兄弟牺牲,剩下的人一半重伤,另一半也均有负伤。”
岑苾微微叹了口气,立刻说道:“请统领代本宫转告这些将士,他们为国家作出的贡献,皇上和摄政王是不会忘记的。回邺都后,本宫会请皇上和摄政王增加御林军士兵的给养,并厚为抚恤阵亡将士。”
汪峻达拱手低头谢道:“末将代所有死去和生还的御林军将士叩谢娘娘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