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苾从隆春台回来,心情到底悻悻,一连多日也打不起精神来,静儿和李顺虽然想了不少办法让岑苾开心,例如名厨美味,歌舞双绝,琴棋书画,岑苾都没有太大兴致,倒是迷恋上了睡觉,每日睡到日上三杆,下午还要午休一二个时辰。
日子很快到了腊月二十几,一年的最后一天就要到了。岑苾心想普通百姓家这时恐怕要高高兴兴团团圆圆置办年货,不甚欣喜,自己却落得形单影只。如果当年自己没被冯赫强娶,只是嫁个平凡百姓或者官宦人家,现在早已生得三五子女,一家人围炉夜话,那是一番怎样的美妙情景。只可惜,现在自己虽然贵为长公主,但是父亲心中大概已经没有自己,只有他的后妻和一对小儿女。皇兄宫中后妃成群,还有四个子女,自然其乐融融。只可惜自己,虽然有个女儿,却远在千里之外,多年不得相见。凤台选婿那些人,不过庸俗不堪,却自以为风雅,大约也不过是看中长公主的头衔,又有谁是真心待自己的。
静儿和李顺探知岑苾心意,每日十分忙碌指挥家丁购置年货,布置府中,只想让府里热热闹闹的有些生气,但是东西到底是死的,没有亲人的府第,到底没有家的感觉。
腊月二十六,早饭后,聂振刚突然求见,岑苾命李顺立刻带他进来。
聂振刚进门见礼后就道:“家嫂昨日难产,捱至今日,终于生下一个儿子,亡兄终于有后了。”
岑苾道:“那聂夫人呢?”
聂振刚道:“托殿下的福,母子平安。末将怕殿下惦记,特来禀报。”
岑苾脸上露出喜色,道:“好,她终于平安生产了,这事太好了。本宫这就过去探望他们。”
聂振刚面有难色,迟疑道:“家嫂尚在产房,现在又是腊月,怕公主不吉。”
岑苾笑道:“本宫不信那些。李顺,备车。”
聂振刚见长公主执意要去府中探望嫂子和侄儿,足以见得长公主对自己家的眷顾,心中也不禁暗自高兴。
岑苾送走聂振刚后,回去到内室打开箱子,取出一把鸳鸯双剑来。这把剑还是当日自己在浣花楼,聂振杰托她交给青月的,后来岑苾要还给他,他也没有要。聂振杰死后,岑苾一直打算将剑还给余惠容,但是却没有机会。现在余惠容产下儿子,正好将这把鸳鸯双剑交还给余惠容。
岑苾将鸳鸯双剑用布包裹起来,上了马车,只奔聂府而来。一进府中,只见人人喜气洋洋,过年和产子二事加在一起,真是双喜临门。
众人见岑苾进来,纷纷行礼,岑苾和蔼让他们起来,和聂家二老寒暄几句,就进了产房。产房中余惠容坐在床上,脸上煞白,大约难产受了不少苦。她床边坐着一个女子,正喂余惠容喝鸡汤呢!岑苾本以为是个侍女,仔细一看,原来是聂振刚的妻子陶氏,只见这陶氏腹部微隆,看起来似乎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了。
陶氏见岑苾进来,赶紧放下汤碗,跪下行礼,余惠容也要行礼,岑苾连忙扶住,陶氏伶俐的拿起汤碗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两个人。
岑苾坐到床前,看到孩子正在床的内侧,瘦弱不堪,眼睛尚未睁开,但是眉眼却很像聂振杰。
余惠容道:“让殿下过府探望,妾身真是愧不敢当。”
岑苾道:“聂振杰当日对本宫的恩情,本想厚厚报答,可惜他现在不在人世,本宫照顾你们母子是应该的。”
余惠容叹道:“殿下费心了。可惜孩子不足月生产出来,甚是羸弱,都怪这几日妾身忙碌年货,没注意休息,才会这样。幸好孩子平安产出,否则的话,妾身到地下都无颜见夫君。”
岑苾劝道:“孩子虽然天生羸弱了些,但是本宫那里有不少上好的进贡补品,明日让李顺给你多送些来,孩子好好补补,大人也好好补补,自然会长的白白胖胖。”
余惠容忙推辞道:“殿下对臣妾一家已经恩同再造,这些臣妾怎么敢受!”
岑苾微笑道:“有什么不敢受的。”说着从怀中掏出那鸳鸯双剑,打开包裹布,递给余惠容,道:“聂振杰曾经对本宫说,这是他家的传家之宝,现在孩子出生了,也可以传给孩子了。”
余惠容凝重的接过鸳鸯双剑,道:“这剑妾身听说过,不过却是第一次见到。夫君将此物送给殿下,想必当日对殿下十分倾心。”她一边说话,眼睛一边痴痴的望着剑,眼中遍是失望与哀痛。
岑苾本想说这不是他送给我的,而是送给别人的,但是转念一想,何必让她知道青月的事情呢,亡夫曾经暗恋一个青楼女子而送出传家之宝,对她来说可能是更重的打击,不如让她这么误会吧!
孩子突然醒了,啼哭起来,余惠容从沉思中惊醒,抱起孩子,赶紧喂奶,岑苾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因为聂振杰儿子的降生,让岑苾心中着实高兴,回到府中,立刻命令李顺去库中多挑一些药材补品送到聂府上,然后就乐滋滋的品尝起仆人们制作的精美糕点。
晚饭后,李顺突然面色难看的匆匆进来,岑苾道:“什么事?”
李顺道:“回禀公主,刚才侍侯瑄儿姑娘的张进来报,今日白天不知道为什么,纪校尉和瑄儿姑娘闹翻了,纪大人伤心离去,瑄儿姑娘刚才竟然伤心自尽……”
“你说什么?”李顺话没说完,岑苾已经站起身来,一脸震惊的望着他。
李顺忙道:“公主恕罪,奴才话没有说清楚,让公主受惊了。瑄儿姑娘当时上吊了,但是幸亏有个侍女听到响声,过来查看,一见不对,马上叫人,因此将瑄儿姑娘救了下来。现在瑄儿姑娘没事,只是一味哭泣。”
岑苾听完这些,才定下心来,重新坐回椅子上,问道:“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吗?”
李顺道:“奴才问过张进了,他说当时只有侍女听到纪校尉临走时说了一句‘我实在不能接受,如果有缘,咱们来生再会吧!’这不着边际的话,奴才等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岑苾听了李顺的话,皱眉沉吟了半晌,道:“立刻备车。”
李顺答应着立刻下去。
瑄儿的住所本是李顺找的,岑苾当初就吩咐他在吉祥道附近找,因此距离不远,马车很快就到了。李顺上前敲门,仆人很快打开大门,见是李顺,连忙把二人恭敬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