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转眼到了五月底,岑苾伤已好了一半,聂振杰事情也办完了,雇来马车,将岑苾扶了上去,启程北行。
一路上,触目所及竟然千里人烟荒芜,岑苾心中知道这都是连年战乱引起的,心中不由十分难过。
胤历七十二年六月十三,马上终于进入柳州城,岑苾看一眼离开已近两年的家乡,不禁感慨万千。
柳州依旧和自己离去的时候一样繁华热闹,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也没有任何改变。
马车行到平安巷,岑苾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不禁心生感慨,自从四年前自己出嫁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里,想到就要见到慈祥的爹娘,心中一阵暖意。
马车行的离家越近,岑苾的心越沉重,平安巷为何如此破败了呢?虽然知道隔壁汪家已经败落,汪峻达不知去向,但是自己家怎么看起来也似乎久已无人居住呢?
车刚一停止,岑苾已经从马车上爬了下来,只见家门上竟然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锁。岑苾顿时没了主见,心急如焚,眼泪就要落下。
聂振杰从马车上下来,见岑苾这副模样,心中已明白了大半,战乱年代,举家败落这种情况也常见。
聂振杰走到岑苾身后,安慰道:“也许是搬家了,我们问问这附近的人,也许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岑苾正在绝望之中,虽然明知道聂振杰是安慰自己的话,但是心中也不由的相信起来,正如就要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两人在岑府门口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悠悠来了个老汉,聂振杰上前问道:“老伯,请问这家人家哪里去了?”
老伯看看破旧的门户,道:“你问这家啊?一年多以前听说里面的夫人去世,去年夏天的时候这家老爷也悄悄离开,不知去向了。”
岑苾听说母亲去世,一时恍如晴天霹雳,顿时站立不住,就要晕倒,聂振杰见势不对,赶紧过来扶住岑苾,接着,岑苾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岑苾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聂振杰正在屋中来回走动,见岑苾醒来,不禁十分高兴,走到床边,道:“你刚才突然晕了,在下在这柳州城中也人生地不熟的,只好找家客栈先歇下来。”
岑苾想到母亲去世的消息,心中十分难受,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聂振杰并非是个会安慰人的人,见岑苾这样,也不知道说什么劝慰,只得在一旁叹息。
岑苾哭了半晌,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不禁牵挂起她的安危来,于是收泪对聂振杰说:“聂公子,奴家还有个妹妹,名叫海宁,在搏凌候冯赫府中做丫头,服侍馥郁郡主,公子可否帮奴家打听一下她的消息?”岑苾不想再暴露自己是搏凌候夫人的事情,免得横生枝节,只得借托聂振杰打听海宁消息,想得到一点女儿的消息。
聂振杰忙道:“打听消息这种事情在下最拿手,阿碧姑娘先在这里好好休息,在下去去就来。”说着转身出门。
到了晚间,聂振杰才回来,进门后面色凝重,岑苾一颗心不禁又往下沉,她从床上爬起身来,抓住聂振杰的衣襟喊道:“到底怎么了?”
聂振杰迟疑半晌道:“府中的人都说你妹妹已经不在了,但是到底是怎么死的却讳莫如深,在下还打听不出来……”
岑苾听了这话,眼睛发直,眼前浮现出海宁那热情可爱的模样来,还有自己临走之前将女儿托付给她的情景,心如刀绞。
聂振杰低声道:“在下知道,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难免心中难过,但是将来的日子还要过下去,姑娘还是坚强一些!”
岑苾突然想起女儿,抓住聂振杰的手道:“那么馥郁郡主呢?”
聂振杰虽然心中奇怪岑苾怎么突然又问起郡主,但是还是说道:“那个郡主就是搏凌候的三小姐,现在才两岁多,被搏凌候的二夫人抚养,似乎十分宠爱呢!”
岑苾还不敢相信,又问道:“你说馥郁郡主没事?”
聂振杰奇道:“她自然没事。身为郡主,又是搏凌候的爱女,自然三千宠爱在一身,能有什么事?”
岑苾听说女儿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又道:“公子可否再帮奴家打听一件事情?”
聂振杰道:“只要能帮姑娘,请尽管说。”
岑苾道:“帮奴家打听一下户部尚书岑大人的消息。”
聂振杰道:“这个容易,明日在下就去打听。姑娘今晚也不要想的太多,好好休息吧!”
岑苾点点头,道:“多谢公子。”
第二日,聂振杰一早就出去了,到了日落西山才回来,进门神色低落,见到岑苾,告诉她说:“户部岑大人去年年初突然辞去了尚书的职位,不久后就离开柳州了,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其实别人也不关心这么一个失去势力的老头的去向,因此聂振杰打探出来的消息就不多。
岑苾听了这话,不禁怔怔的,不知道父亲还会去哪里,连州的祖母在自己出嫁第二年就去世了,父亲也没有其他什么亲人,会去哪里呢?实在是想不出来。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因为搏凌候冯赫散发了自己已经病死的消息,母亲才伤心过渡而死,而父亲也因此辞去尚书职务,之后失踪不见,父亲在一年中遭遇丧女丧妻又丢了官职,这样的打击是人都难以承受,那么父亲会不会……
岑苾心中又是一凉。
聂振杰安慰道:“只是失踪而已,也许你们今后还有相见的时候。”
岑苾点点头。聂振杰道:“姑娘想开一些,将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需要帮助,只管开口。”说完见岑苾还是发楞,于是轻轻走了出去。
第二日,聂振杰过来看岑苾,见她气色好了许多,情绪也平静下来,于是坐到桌旁。岑苾抬头道:“聂公子有话跟奴家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