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巷尾座落着一个不起眼的小院落,在虢国都城这样满地是大官的地方,一个五品侍郎的府第当然说不上什么,只是比贫民的房子略好半分。
院中房屋虽然不那么富丽,但是好在院子还比较大,房间也比较多,因此岑侍郎一家在此也住的安心惬意。
后院种了不少花草,还有一架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少女,白色棉布衣裙上,点缀着细碎的蓝色小花,腰间系着宽宽的黄色束腰,看起来清新淡雅,与花草秋千相映,别有一番韵致。
少女因是在家,未施脂粉,只淡淡描了一个柳叶眉,但是她皮肤白皙细腻,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晕,比那些浓妆艳抹要靠脂粉来保持容颜的女人更胜一筹。
少女就是户部侍郎岑思远的独生女儿岑苾。前两日去桂州看望了祖父归来,就一直在家陪伴父母。
秋千荡起,岑苾可以看到隔壁的院子,那里住的是步兵校尉汪通山一家。汪通山和父亲一样,也是五品官员,虽然一文一武,但是两家关系很好。汪通山的儿子汪竣达是个怯生生的小伙子,和岑苾的表兄魏啸疆感情很好,常常过府玩耍,岑苾淘气,常常欺负这个文静老实的邻家哥哥,但是汪竣达只是一笑置之,让着岑苾。
岑苾知道两家父母有意撮合自己和竣达。岑苾自己常年呆在闺中,除了表兄和竣达,也没见过一个其他男子,她自己也说不上是否喜欢竣达哥哥,只是觉得出嫁后,有丈夫呵护让着自己,又可以就近照顾父母,还可以常常见到表哥,这倒是一件美事。因为,她荡秋千的时候不免多看看竣达家的院子,心想,这将是她今后居住的地方了。
突然听见前院一阵马车的声音,想必是父亲回来了,岑苾轻巧的跳下秋千,来到堂屋,看见父亲刚刚进屋坐下,似乎在沉思,母亲正叫佣人从厨房端了银耳汤上来。
父亲见到岑苾出来,表情突然变的很古怪,眼中隐隐含着深深的忧虑,嘴巴张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迟疑未说。
正在刺绣的母亲也注意到了父亲的反常,抬头轻声问道:“思远,怎么了?外面有什么事情吗?”
岑思远声音低沉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点表现都没有。今天我还在户部处理帐单,礼部尚书潘贵仁突然亲自到来,恭贺我……”
“礼部尚书?他和你不是没有交情吗?怎么恭贺你?什么事情啊?”母亲问道。
“他说,他说,皇上已经派他拟旨,准备赐婚,赐婚给咱们苾儿。”父亲目光游移的说道。
“什么?赐婚?”母亲惊道,手中的绣件掉在地上。
一般来说,能够被皇帝赐婚的,都是皇亲国戚的子女,或者是朝中显贵子女,这对于被赐婚之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同时也是皇帝的一个政治需要。但是,从来没有听说皇帝赐婚赐到如此低等官员家里。岑思远品阶低微,为官多年,连朝都没上过,更没有见过皇帝的面,皇帝怎么会想起给他的女儿赐婚呢!这实在是让人惊讶。
“夫家是谁?”岑夫人颤抖着声音问道。
“是……是……搏凌候,他自己要求皇帝赐婚。”岑思远吞吐半天,终于吐出了这个封号。
“什么?”岑夫人第二声惊叫更甚第一声。
而岑苾听闻此言,也恰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头昏目眩,站立不住,后退两步,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
岑夫人望一眼女儿,站起身来扯住丈夫的衣袖,大声道:“这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那个礼部尚书跟你开玩笑。”声音尖锐,和刚才的轻柔声音判若两人。
岑思远握住妻子的手道:“我也希望他骗我,可是,可是今天我的上司也证实了他的话。现任的户部尚书张克颐据说很快要调任了,而我将接任。”
“啊……”岑夫人已经无话可说了。从正五品的侍郎提升到正三品的尚书,有的人要爬上这个位置需要花一辈子的功夫,但是这个提升在现在到来,更映证了赐婚消息的真实性。
当大官,岑氏夫妇不是不想,但是,岑氏夫妇是很安于现状的人。在这乱世中,可以在一个平静繁荣的都城中做个轻闲小官,家中虽不大富大贵,但是节俭度日也过的平安喜乐,没有高位上的钩心斗角,大起大落,这样平淡一生很好。
现在,富贵突然就在眼前,本是喜事,可是这喜事是用掌上明珠独生女儿的终身幸福换来的,夫妇二人如何乐意!
“真的是那个战功赫赫的搏凌候?”岑夫人用颤抖的声音再次发问,她多么想从丈夫那里听到不同的答案。
“就是他。”岑思远低了头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