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lantispm8:45
我完全不意外我会被捉包。
如果没被发现我才会意外,我是说真的。
夏碎回过头,朝我招招手,我只好认命的收回要往后退的脚步,往前面走过去。
走到窗台附近时候,我听见外面有细小的声音。
「你跟出来是想问什么吗?」
夏碎学长的声音让我回过神,「呃倒不是。」我也没有一天到晚都有问题吧。
「如果没有其它特别的事情,早一点休息会比较好。」顿了顿,他又转开视线看着窗台外,「毕竟现在这种状况,不先保持好体力就不好应付外面那些东西了。」
外面?
我跟着夏碎学长的视线往外看,有一秒整个头皮都发麻起来。
外面整个都是黑的,像是墨汁全部倒在天上地下一样,黑色中还可以听见水声和疑似水波的颜色。
不过让我麻头的全都不是这些。而是,在水波纹的上面我看见很多小小、会移动的不知名东西,看起来就是数量非常大的一群。那堆东西就包围在旅馆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现在有结界阻隔雾的侵入,但是白天之后就不知道会变成怎样,在天亮之前能做的事情就是先好好的休息。」他转过身,紫色的眼睛在夜晚中看来更幽暗了许多,「褚,这跟之前的竞赛完全不一样,如果真的办不到的话,没有人会对你说什么。」
我点点头,自己也很明白自己的斤两。
说不定对所有人来说,我只是不小心被卷入比赛的路人甲一个,出力什么完全轮不到我头上,危险时候绝对会被大家叫第一个逃跑不要穴手的那种。
「我并不是说你不适合参加比赛,就我看来,至少到目前为止,冰炎选择你当蘀补算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像是看穿我的心事,夏碎勾了勾唇角,「这不是什么客套话,而是你的确有这个实力能够参加。当有一日你在学院中走到最高点回头观望以前时,你也会如此觉得,只是现在的你自己还看不出来而已。」
其实我觉得他真的很像在说客套话,我连能不能读完学院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哪里还有办法回头观望以前嘞。搞不好等我升上去,回头看到的大概是压倒所有人之多的死亡次数之类的,还正好创下学院最会死的人第一纪录。
「我不行的啦我连爆符什么都弄不好,参加比赛好像是浪费名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色太晚还是心理作祟,我很自然的跟夏碎学长说出了很像是抱怨的话,「我觉得,我跟身边的人都不一样,这边有我很怪。」
没错,有我很怪。
「褚,大约在好几年之前,我也想过跟你一样的问题。」夏碎学长走到旁边摆放的沙发坐下来,然后指指另边的空位,示意我也坐下,「那时候我跟你一样,什么也不懂。」
「可是不管怎样,你一定都比我强吧。」想到他们的出身都算是蛮厉害的,怎样都比我这个茫然菜鸟强吧!
「我在雪野家待了六年。」夏碎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开口说了另外的事情,「那六年里面因为我不是适任者,所以没有什么导师指导,大多都是母亲蘀我讲述一些平常小孩上学的课程,像是习字算数什么,并没有提及雪野家的其它事情,大约也是因为这关系,所以我几乎不晓得雪野家的工作以及灵能者,更别讲学院的存在。」
嗯,听起来还颇像正常小孩长大过程。
「六年之后某一日,母亲带着我回药师寺家,第七日之后死于雪野家家主攻击者的法术灾祸当中,我想这件事情千冬岁应该已经向你说过了。」
我点点头,基本上千冬岁连你妈是正室被气走都说了。
「第八日,我身处在一个我不明白的世界。母亲的尸体很快的便被处理掉,因为不管是药师寺或者是雪野,一个尸体都能透露出许多秘密,所以必须在第一时间将尸体销毁。」像是说着和自己完全不关的事情,夏碎的表情连一点波动都没有,「那时候我比你小很多,就这样一脚走进了这个不同的世界,连抽身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身上流着的就是这样的血。」
「我比你,还更加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应该属于哪里。」
※※※
或许我是有点震惊的。
我不知道夏碎会突然说出这种关于自己出身的话,也完全没有估算到他们搞不好都有比我更辛苦的时候。
「那时候我没有雪野家的继承血统,在母亲死之后,我在药师寺家被强迫开眼,只是短短的一夜醒来之后,我看见的世界已经跟以前完全不同。」
我突然有点同情起夏碎,虽然不知道他小时后到底是怎样,但是现在听起来,搞不好我可能比他幸运很多,毕竟某些好兄弟我还是从小看到大,一点都不突兀,所以到达学院之后反而稍微可以接受一点东西。
这个跟突然看见某些东西有点差别。
「你也可以明白本来学习的东西不再,眼前所知的完全不同那种感觉吧。」看着阳台外面,夏碎用的肯定句也是我的答案,「我在药师寺家中学习了五年之后,就透过祖父的关系知道了学院,也在国中之后踏入学院就读。」
国中?
那就比我早了很多。
「后来在校园里面认识冰炎,就和你现在的状况差不多。」夏碎笑了笑,好像一下子想到不少东西,「冰炎真的很强,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那种强悍会让人明显的感觉自己遥远的被抛在后方,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身处在一堆强者身边。」
没错,我现在也有这种感觉。
我站在一堆强者的身边,像是大象群里面的一只蚂蚁,只要他们高兴就可以一脚踩扁我。
「因为托冰炎的福我也知道了不少东西,所以在入高中之后就去考了袍级,虽然失败了几次,不过总算可以追上他们的脚步。」笑笑的看着我,夏碎拍拍我的肩膀,「你的隐藏能力比我好太多了,所以不要这么看轻自己,你会比我更快的就站在所有人身边。」
我知道夏碎学长说这些全部都是要帮我打气。
我真的全都知道。
「不好意思,还让您说这么多。」我一直知道我缺乏的东西叫做勇气跟信心,只是我还是抓不住那两样东西,让身边很多人拚命帮我打气。
夏碎还是微笑,「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自己一个人走实在太辛苦了,我看过这样一个人,所以不想要你也这样自己挣扎,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要好好的说出来让大家知道,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帮你,就算是想大喊救命也没关系。」
呃我想我还是不敢大喊救命,因为有点丢脸。
咚咚的小小脚步声传来,我们都打住话题。
啪的一声交谊厅的灯给人打开,四周变得明亮无比,我再转头去看夏碎学长,他已经像平常一样给人有种温和但是稍微隔阂的感觉。
如果刚刚是这种情况,我估计我大概什么也不敢讲。
难怪有人会说要跟别人谈心时候最好要找光线好气氛佳的地方,虽然这里气氛不怎么佳,不过我还是稍微体认到这点。
「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那个打枕头战的小孩终于注意到她家主人不在而追出来了,「房间里面的人要睡觉了。」
小亭跳上沙发,蹦蹦了几下之后才安静的坐下来,我注意到她脑袋上的辫子全都乱成一堆,里面还有夹杂羽毛,九成九一定是刚刚不知道谁打枕头战打到满天雪花纷飞来着。
我记得小亭的脑袋一向都是夏碎学长打理的。
也注意到自己头发散的乱七八糟,小亭拉着掉下来的辫子睁大眼睛看着夏碎学长,然后开始挪动自己的屁股往主人那边靠过去。
「过来。」夏碎拍拍旁边的空位,小亭立即很高兴的坐过去,还顺便把满脑的发辫都解开,长长的发披在她肩上。
很不可思议的,黑蛇小妹妹现在看起来就跟一般的小孩子没两样。
夏碎很自然的帮她把长发绑回原本几个圆圆的样式,前后不过才几分钟,四周是安静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的很清楚。
现在他们看起来就像最正常不过的兄妹。
其实他们应该与我相差不多,虽然也不少就是了。
「好了。」夏碎放开手,女娃就很高兴的跳下椅子。
「哪,你要去睡觉了。」小亭蹦到我面前,一把抓了我的手把我拖起来,「现在换小亭跟主人要守夜了~」
守夜?
对了,我有听到他们有说要守夜之类的东西,「我也可以帮忙守夜啊。」至少看到东西把所有人都轰起来这种事情我还会做好不好。
「听着、你!」小亭突然穴手在腰、正经八百的伸出一只碍眼的手指头指着我的鼻子,「去、睡、觉。」
她给我非常简单利落的三个字。
这让我兴起了非常想整这小鬼的念头。
然后我也学她伸出手指,戳她的额头,「现在才是小朋友应该上床睡觉的时间吧,小亭小妹妹。」
有一个故事是这样说的,某个笨蛋忘记野兽的真面目,不知死活的去挑衅野兽,到最后被野兽反咬了一口。
我想,那个故事应该是说我没错。
「嘎——」
被戳的小亭一秒张开她的血盆大口,那一瞬间我看到黑黑的喉咙还有天堂就在眼前。
「小亭,不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