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雪真不愧是宝马良驹,拉起车来又快又稳,凤瑾眯着眼,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睡着之前,她一直在琢磨着“将计就计”四个字的含义,先有一计,才有将计就计,那么到底是谁在算计她?
身子渐渐倾斜,靠在了谢玄的肩上。
这是谢玄第一次与她共乘一架,他的性质毕竟是暗卫,一般情况下,都是凭借武功隐在周围。
风吹雨打,日晒雨淋,随行奔波,全靠一双腿,偶尔情况好一些,可以骑上一匹马。
这次要不是凤瑾要求,他应该不是在周围飞行,就是在前方驾车,哪能像现在这样,一身干爽的坐在车厢里,肩上还靠着睡熟的心上人。
谢玄伸手取过一旁的披风,小心的搭在凤瑾的身上,做好后便降低着呼吸,稳稳的坐直了身体。
如血的残阳下,一匹健硕的骏马,驮着一位老当益壮的将军,在猎猎西风中闯进了铁甲军的大营。
正在营帐中圈点舆图,琢磨齐国停战缘由的顾长风闻讯,皱着眉头疾步而出。
在见到被士兵围在当中,牵着马,一身杀伐之气的老者时,下意识的惊呼出来:
“甘老将军,怎么是你?”
甘旸微微带笑,点头唤了声:
“长风。”
顾长风扫视着周围亮出武器的士兵,士兵便自觉的收了武器退下,见此,眉目稍稍舒展,又转头瞥向副将陈实。
待陈实将缰绳牵过,才引着甘旸往中军帐里走去。
寻了只干净的海碗,倒了满满的一碗热茶,端到老人的面前,便神采奕奕的坐到了对面,看得出来,他心里很是高兴。
甘家与顾家是世交,甘老将军更是祖父过命的兄弟,当初顾家遭逢大变,如果不是甘老将军出面主持大局,顾家可能连最后一点颜面都保不住了。
幸好有甘老将军,他才顺利的举行了葬礼。
只是甘老将军年纪已大,很早就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又在六年前辞官归隐,不再过问政事,如今怎么到了这凶险万分的西疆来?
“敢问甘老将军,您此来西北所为何事?”
甘旸仰头干了那碗茶水,抹着下巴,将海碗重重的放回简陋的木板桌上,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的,顾小子,你是觉得我老了,就不能策马在疆场上厮杀了?
“人生最怕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感慨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真让人难受!”
古稀之年,皮貌衰老,身材却比身为青年人的陈实还要壮硕,这故作伤心的模样,直让顾长风嘴角抽搐。
“甘老将军风采不减当年,小子怎么敢嘲笑将军?”
甘旸在顾长风眼里犹如亲人,应有的礼数过了后,他就兀自忙碌起自己的事来。
一旁的玄铁盔甲被擦得熠熠生辉,甲片与甲片间沉积多月的血渍,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正中的案桌上,天光剑冷光涟涟,即使未曾出窍,剑身的锐气,也直直向四周逼来。
难得几日清闲,顾长风将盔甲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反射的亮光快要刺瞎人的眼,才稍显满意的停手,转而取下了天光剑。
擦拭剑身的时候,他的态度虔诚,目光深情,就像是对待生生世世的恋人一般,认真得让甘旸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然而甘旸根本不知道,顾长风擦的是剑,想的却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