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过流苏腰带,将衣摆提了提,将长出来的衣衫扎进腰带里,最后仔细的理了理衣襟,缓缓的转过了头。
“凤归麟,朕可能真的没有心,不然在谢玄与楚辞生死不明的情况下,朕怎么还能与你做这种事?
“你们都说朕没有心,朕也觉得……朕就不该有心!”
一次两次还好,可总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
——凤瑾,你就是个没有心的人。
难道在所有人眼里,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她若真是无情无义,就不会对他心生恻隐,屡次手下留情,并且耗费真气救他。
她知道她欠了很多人,难道非得要她把那些沉重的东西一直背在身上,让她连喘息之机都没有么?
她唇角无力的一勾,敛下眸子,自嘲的笑了起来。
“朕可是堂堂女帝,要心做什么?
“朕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利用!
“朕善于玩弄人的感情,欺骗人的真心,并以此为乐,摄政王说说,朕总结得可对?”
她重新睁开眼,正好撞进了一双深沉如海的眸子。
海面波涛汹涌,海上黑云翻涌,似乎要将她吸入无尽的深海,强制的将她葬在海底的深处,永远与大海为伴。
这是凤归麟潜藏心底的情感,偏执、沉重又阴森。
那一瞬,凤瑾觉得自己与凤归麟是一类人。
他们不会对利用他人之事心生摇摆,也不担心自己被别人利用,只要能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谁利用谁,都是一样的。
凤瑾转回了头,拿了花窗下的木梳梳起了头发。
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但她没有再说话。
低低的笑声从榻上传来,伴随着轻轻的叹息,一时让人分辨不清,他表露的究竟是真情实意,还是在逢场作戏?
“凤瑾,你就是仗着本王对你有意思,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你还拿捏着本王的弱点,知道本王没有办法离开云都半步,才敢与本王做这样的交易。
“凤瑾啊,你还真是谋算人心的一把好手!”
凤归麟跨步从榻上下来,身上只搭了件儿被凤瑾嫌弃而剩下的轻纱红裳。
赤脚走到凤瑾的身后,从她手里夺过发梳,轻轻的为她梳弄着发尾。
“这天底下恐怕就只有我一个,这样好的摄政王了。
“要是换了别人,你早被囚在后宫之中,怎么还能以女帝之身,滚出都城浪荡?
“你呀,就仗着我喜欢你。”
他轻轻笑着,带着轻轻的叹息,一点儿也看不出性子里的暴虐。
凤瑾通过面前桌台上的铜镜,看着站在身旁轻柔的为她梳理发丝的妖孽,心里被压下的愧疚,再次浮了出来。
她想要转身轻轻揽住他告别,但一想起他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脾性,顿时将这危险的想法掐灭。
最后只是用余光静静的瞥着身侧的人,低低说了一句:
“小心。”
云都的风云比显现出来的还要猛烈,暗处的危险,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凤归麟的病症,会让他失去反抗的能力,若被有心人知晓,他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她不希望他出事,不只是因为他将替她镇守云都,还有内心深处呼之欲出,却又戛然而止的熟悉感。
凤归麟握着发梳的手一顿,片刻后,轻挑的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担心我?
“你难道没听说过,晋阳王府世子凤归麟是生而不祥的人,这样的人,命硬,很难死的。”
镜中人笑意浅淡,故作轻松,凤瑾心情变得极为沉重,她想了又想,最终决定给他一点儿他想要的东西。
“小哥哥,小心。”
她极轻的叮嘱道。
她知道,凤归麟极喜欢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