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除夕宴被精简,汉阳殿稀稀落落的丝竹管弦之声,还是传到了庆云宫。
苏北的高烧刚退,躺在床上,意识还有些不清楚。
他透过床幔顶部愣愣的盯着屋梁,被掰得脱臼的双手已经复位,用短木板固定住。
他的手脱臼的有些久了,现在手腕都还是红肿的。
听着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丝竹声,双眼止不住的发酸。
……他被遗弃了。
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寝殿的门被人着急又强制轻柔的叩响,四五声之后,门就被人推开了。
脚步声来到了殿中。
“公子公子,大小姐来了!
“公子快看,大小姐千里迢迢的来看你了!”
来人是明月,脸上表露着与她端庄外貌不相符合的激动。
以一己之力,将收益平平的万民钱庄开遍大禹的大小姐,是她的偶像,也是信陵所有女子的榜样!
公子一向依恋大小姐,有她在,公子肯定会被劝服的。
苏北的眼珠机械的转了转,明月的话,他着实不信。
大姐一心沉浸于钱庄事业,每日都需奔赴各处,或检查分部,或参与酒宴,怎么舍得抽出时间来云都看他?
“明月,你不要骗我了……”
苏北无力的闭上双眸,眼角有湿意出现。
“小北——”
片刻过后,一道气势十足,略显咄咄逼人的女声响起,苏北周身一震,睁开眼,艰难的抬起身子朝声源处看去。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那里站着一个珠翠满头,眉眼凌厉,气度雍容的妇人,那个人像极了他认识的一个人。
“大姐——”
苏北瞬间失声哭了出来,几年里的思念,心上担着的重负,心里边的委屈,爱而不得的心痛,都在此刻释放了出来。
他现在只想躲在大姐怀里痛哭,就像幼时受了委屈习惯躲在她怀里一样。
他轻颤的呼喊犹如针尖扎在了苏鸣英的心上,看着他脸色苍白,一脸虚弱,双手还打着绷带的惨状,她的心就像被巨石碾过。
她疾步走过,如曾经那般,将他揽在怀里,一手摸着他的脑袋,一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小北乖,小北别哭,大姐在呢。是谁敢欺负我的宝贝弟弟,姐姐这就给你出气!”
话语也与他幼时所听一样护短,苏北一阵恍惚,只能死死将头埋在她臂弯里,不愿去想自己已长大了的事实。
长大了会痛苦,他一点儿都不想长大。
哭了许久,待情绪发泄得差不多后,他的嗓子已经嘶哑到快要无法发声的程度了。
他僵硬的抬起双手,转过头,在肩膀上擦了擦了眼泪,随后疑惑看着这本不该出现在此的人。
“大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鸣英冷下眸光,略显严厉的说道:
“我自然是来带你回去的!
“小北,你真是翅膀硬了,敢离家出走了,一连四年,若不是父亲与我们派人四处寻你,你是不是不打算联系我们了?
“这几年里,每次看到明月传来的书信,父亲都会连着好几天吃不下饭。
“听管家说,父亲总是在私底下念叨:小北是不是瘦了?知不知道该添衣服了?宫里有没有人欺负你?陛下有没有打你骂你?
“但凡你还有点儿孝心,你就该随我回去!”
苏北支着被木板固定的双手,垂着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