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打你就跟打废物似的,”卫央很不解,“王太傅,你说一群当兵的,打胜仗是头等大事,还是写几首酸溜溜的文章才是正经事啊?我听说,京营组建时,朝廷到时派出去不少能词善诗的文人,战斗力上去了吗?要不要摆开阵势,赌一场京师的归属?”
天子愤怒道:“卫央,这话过分了,尔莫非要楚王问鼎?”
“我曾闻楚王对诸侯,曰,‘我乃蛮夷。’方才陛下似乎也没有训斥刘大夏,故此,他那句‘国中之国’也成立吧?既然这话成立,‘我乃别国上将’,谁有意见?”卫央好笑道,“战场上拿不到的,谁给你们的勇气想在小小的秦王府银安殿上拿到?哦,懂了,驻扎在关外的大军到了,诸位又觉着能行了?”
刘大夏喝道:“今日是论道,而不是比武。”
“我的道就是十万铁骑,要不然我将席卷陇东的部队叫过来,刘尚书你去跟他们论你的道?”卫央实在不明白,偏过头在人群中一找,找出一个穿着一件崭新的麒麟服,满面有苦色的老将,笑道,“你是汉水水兵总兵?莫不是要在西安府摆开水军阵势与我军开战?”
他眼光毒辣,那老者正是秦王妃的父亲,前两天才加封嘉陵侯的汉水总兵梁翁同,原本手握重兵的老将,如今封了侯丢了军权,最近心情正差着呢。
卫央这一说,老将默然抬起眼皮瞧了这厮一眼。
我拿什么和你打?
军队现在皇帝的手里呢,你找他打去吧。
老皇帝哼的一声,让那青袍官儿:“卿忠心可嘉,回京之后朕自有封赏,你且随怀恩去,朕赐你云雁一领,明日起,你为秦王讲用兵之道,不可怠慢。”
青袍官儿满脸老泪,忙磕头谢了隆恩,恨恨瞪了卫央好一会,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拉起青袍捂着腰带一下快步去了。
“卫卿愿在哪坐着就在那坐着吧,今日小朝论武乃是国事,还望畅所欲言,朕另有封赏。”老皇帝下旨,他不信那个翁万达说的,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千百年来治军不过是赏罚分明,哪里来那么多的说法。
当然,翁万达所说的收缩诸侯王的开支,甚至收走他们的一大半开支用在练兵上这是老皇帝很喜欢的。
“翁卿这几日所言,朕有所感悟,京营要训练,要看齐西军,银子是少不了的。此等国之大事,想必诸王是也很赞同的。故此,朕有意加翁卿‘詹事府右赞善’,以‘兵部职方清吏司主事’职衔,授江西布政使司理问所理问,主清查宁王府开支节度,众卿可有疑问?”老皇帝叫翁万达上殿直截了当地吩咐。
这一下卫央看明白了。
老皇帝不是吃饱了撑的让他来羞辱这些铁头娃来的,他是打着要把限制藩王的策略借助西军的实力推行下去。
不过头一个就选择了宁王,这不是个好策略。
群臣们沉默了。
刘大夏试图出列说话,他很看好翁万达,故此这一招明显把翁万达往火坑里推的行为他看不下去。
王恕悄然拉了他一把。
什么意思?
“圣意,不可违。”马文升低声道。
刘大夏愕然。
“卫卿,你瞧着合适不合适?”老皇帝问卫央。
卫央道:“不知道。”
“秦国公,宁王府要裁撤用度,忠顺王府是不是也要跟上?”徐光祚忽的道。
卫央点点头:“反正朝廷每年拨给西陲的银子是以零来计算,怎么裁撤都没关系。”
“不拨款,说明西陲有钱,既有钱,何不多缴纳一些?”王恕一喜。
卫央还是那句话:“打得过什么都好说。”
这就没法谈了,王恕当即建议:“若限制藩王,只从宁王府开始只怕人心不服,莫如诸王全数如此,”瞧一眼卫央,他话说得更明白,“忠顺王府,凉王府,都应当这么算。朝廷不拨款那是本地税收全数落入王府之手,如今虽两府养兵数十万,但象征性的银子还是要缴纳的,不如先定三十万两,这笔钱收归朝廷后,可再行赏赐,天下哪里有大明的土地上,还有不缴纳税收的道理。”
“嗯,紧接着就是建立西域承宣布政使,按察使,顺带着再塞个被斗败的诸侯王,再然后军权也归你,是吧?”卫央叹息道,“你怎么就那么天真呢?”
“秦国公不怕天下人耻笑?”王恕觉着这个挺重要。
卫央觉着一点儿也不重要:“哪个不服打服了就是,再不服打死就行了。”
王恕目瞪口呆。
你是真不怕说真话啊!
“天下不用西陲法,则西陲不用国朝之法,哪个不服可以站出来,问天剑不怕杀敌百万。”卫央皱皱眉,“不过,光针对宁王可不行啊,不如把越王,兴王,以及什么福王,还有云南沐王府,你都拉进去算上数,这些王府每年可供应朝廷十数万大军之用度,反正有不是皇帝一脉的皇族,顺手收拾了谁还能说什么?”
“好了,此事不必说了,宁王这几年过分得很,”老皇帝连忙打断此话,叫翁万达来,下旨,“既内阁无异议,六部不说话,卿即日便可上任去,”而后目视卫央道,“此事颇有些艰难,千山万水,须少不得护卫,卫卿既手握天下雄兵,朕问你借三千人马,年后便归还,如何?”
“不借。”卫央摇头。
老皇帝十分没有面子,不料魏国公徐俌横插一杠子道:“秦国公既是五军都督府大都督,那也是京营的指挥官,何不分兵一部,以西军一部,为京营一营?”
“不去。”卫央叹息道,“关山万里,谁愿意跑去京师吃苦,别害我麾下儿郎。”
徐俌面色一喜,向皇帝使了个眼色。
皇帝目光闪闪连忙道:“若是再西陲训练……”
还没说完,外头有御林军将军慌忙叫道:“陛下,肃国公进城,已到王城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