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面目苍白,他当然明白这种事情天子肯定做得出来啊。
可是……
难道就这么什么都不做?西陲军民如今都谋逆到什么地步了?
“可以不做吗?”范汝秀深夜前来问王守仁,王守仁苦笑三声,“哈,哈哈——范大人岂会这么天真么?”
那……
“未必能成功,但不成功才是最大的隐患,看着吧,西陲引发的四海震动,只怕即刻便要上演。”王守仁沉默了半晌,毅然决然道,“不论从你我举族出发,还是从朝廷的未来出发,我们都当立足此事发生,西陲既然要当试验田那就让他们试验,古往今来,哪一次变革是人力可以扭转得了的?我观西陲所提生产力法着实可贵之至,按照他们的说法即是,生产资料已经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自秦皇汉武至今,这一套规矩已经通行了前年之久了,该变一变了。”
范汝秀嘴角起了水泡,他不懂王守仁为什么会这么想。
“西陲之兴盛不是一时之兴盛,你瞧商人经商,农人务农,做官的有了约束,从军者有了地位,这就是人心的作用。人心起来了就再也压不下去了,纵然将西陲军民全数迁入关内去,他们留下的想法是打不破的,十年内无人应和,百年呢?百年内,定会有石破天惊的大事发生,反倒是北庭侯约束着,让生产力快速发展,让生产资料关系逐渐进步,这才是于国于民最有利的选择啊,朝廷容不下,掌握权力的士大夫们反对,那是因为还没有一场翻天覆地的行为……”王守仁叹息道。
范汝秀再无言语,他知道他们两人只怕是要螳臂当车。
胡大海此人性格粗暴,曾弹压南京卫军之时,明面上答应提升军饷,补发亏欠,可一转头便设下了圈套,将军卒们杀的干干净净,他心中只会想杀干净便可解决问题了,从不想人是有脑子的,脑子是会继承好的思想的。
“天子定会冒险一试,加之有胡大海撺掇,越王定隔岸观火,倘若内阁那几个再去推波助澜,只怕大事要不妙。”范汝秀心中恐惧,他不得不为范氏家族那几百口人着想,不得不为王守仁所说的后果害怕。
次日一大早,三人带着随从们急忙离开哈密,他们想顺路去拜访一下忠顺王。
老王爷在安定卫正在给那边的一些大校以上的军官授衔,还要主持鸭儿山大营的军改,这些天一直在这边。
可当他们抵达安定卫的时候,才得知老王爷已经去青海了。
王守仁脸色灰败,他笃定事情要麻烦了。
胡大海倒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似乎他有十分的把握能顺利得手。
“愚者谋一时,此人诚可谓愚者之愚,愚不可及也。”范汝秀感叹着担忧。
眼见嘉峪关在望,那三人心情各异。
进了关,一切都不会如他们的所愿了,纵然如胡大海,也心情低落起来不敢再有半句言语。
果然,三人一进关,身穿坐蟒袍等待多日了的汪直笑容可掬,前来拱手道:“阳明先生,范大人,胡大人,圣天子派遣老奴前来接应,咱们就此回京师去吧。”
这一天,卫央也在算朝廷应对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