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面上笑吟吟的,心里却给卫央下了一个定义。
太年轻!
他见卫央虽然已封侯了,却依旧穿着粗布衣服,但脚上穿的是长靴,便将目光往武林众人脚上一看,心中便有了对付他们的办法。
“有‘违制’的借口,命众军将他们一网打尽也就是了,何必与他们浪费功夫。”王守仁心道。
他不喜欢与武林之人交往,一点也不喜欢。
只要在他的治下,只要他有办法,就一定将这些屡屡犯禁的武林中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关的关,从未手软过。他要的是服从朝廷和自己的命令的武功高手,任何不服从他的意志的,越有能力便越要事先干掉。
此所谓,道不同者不相为谋。
可卫央却似乎有以武功镇压他们,以道理教化他们的想法。
这在王守仁看来何止是愚不可及,简直是愚不可及。
“其实这与朝廷对待西陲又何其的相似,同样的桀骜不驯,同样的越拖越难解决,可惜……天子毕竟不敢毕其功于一役。”王守仁心里直叹息,“如今竟引少林与武当而为臂膀,岂不知,越是嘴里说着相忘于江湖的,越是待权力最为贪婪;而越是标榜自己是方外之人的,大都更加的野心勃勃。”
他忧心如焚:“对待这些武林中人,寻常军队尚且没有法子,常人奈之何哉?若想与他们对抗,唯有武装自身,然而民间‘格物’之理弃如敝履,财力物力又不如这些江湖大派,久而久之,江湖各派竟如割据军阀,市民争相知其厉害,而朝廷不知其害,一旦天下有变,这些人便是最大的投机派,何不早除?”
再而后又想:“到如今,西陲已为这些江湖门派做出榜样,他们掌握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武力,拥有数以百计数以千计乃至数以万计的军民。若再有细盐之利,三五年之内必成大气候!到时候,怀揣利刃而杀心自起,小则割据一方,大则逐鹿天下,怎奈何?”
这时,有人在旁边坐下了,视之,一身常服的胡大海,似乎刚睡起,还有些睡眼惺忪。
范汝秀递去一杯水,胡大海饮之,而后道:“阳明兄,范兄,这几日我在市场上走动,见哈密细盐有百害而一利,诚然是贻害不穷,我等上书求天子禁之,或封锁关口,不许哈密商队往来,如何啊?”
范汝秀当即想把茶壶塞进他嘴巴里。
此事怎可在这里提起?
王守仁古井无波,心里却对这些腐儒痛恨不已。
封锁?
且不说能不能封锁,就真能封锁,那些贵族们,他们吃顺口了哈密的细盐,你胆敢封锁,他们不介意换愿意给他们提供细盐的官员镇守关隘。
“天子内帑平白得十数万两银,胡大人能解决?”王守仁反问。
胡大海怒道:“可银子大都流入了他们的腰包!”
“你可以带兵征讨。”王守仁已放弃了和这个蠢材谈大事。
你就算不知练武之人耳聪目明,也该知道……
嗯?
他瞧见胡大海似乎既得意又解恨的笑,突然就明白这厮的身份了。
他压根不是什么天子的重臣,他只是越王的走狗!
或者,赵王乃至是魏王的走狗!
他的目的就是想办法逼着西陲与天子作对,或者逼着天子以为西陲和他作对,而后从中渔利。
“胡大海似乎是成治九年的进士,成治十六年被贬谪到南京任官职?”王守仁恍然大悟。
既是怀恨在心又有诸王去拉拢,诚可谓一拍即合。
他心中好笑,赵允伏何等的人物,怎会被你几句话吓得与天子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