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我回来了。”一身汗水，满身的泥渍，燕鸿一如往常下课后练一阵球才回家——天才源于天赋，胜利源于奋斗。
这是他的父亲送给他的第二份生日礼物，父亲不是一个会把心思花在花样上的男人，这句话被他写成书画就挂在燕鸿的床头，以示激励。至于第一份礼物就是足球。
“吃饭吧，要是冷放到微波炉热热。”燕鸿的父亲实际四十不到，但长期教学，额头皱纹、两侧的霜鬓还有教授式的胡渣让他看上去超过五十，有一种学者的老态。
燕鸿的父母都是浦泽高中的教师，一个来自北方纷雪的黑龙江，一个来自淡雅自若的江苏。他们的相爱普通的就像粉笔配上了黑板，简单对上了朴素。
让人意外的或许只有燕鸿，不是读书人家里的死板孩子，源于燕鸿父亲还沉浸在新推出的高考样卷里——众所周知，上海的高考一向以题型多、样式新、难度大而被教育界奉为高考经典。
无可否认，燕鸿的父母绝对是好老师，他们带出来的学生不敢说多，但至少三分之一班级的重点率就已经让家长们趋之若鹜了。遗憾的是，在他们把自己的时间更多花在学生身上的时候，常常忽略了自己的儿子。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有得必有失吧。
“我去做作业了。”吃完了饭，本来还有所期待的燕鸿失望地看了一眼埋头改卷的父亲，带着自己的足球准备回房。成长在这样的家庭，燕鸿的成绩从来没有低出班里前五。
“给，生日快乐。”就在燕鸿离开之际，他的父亲突然抬起头像记起什么似地从自己的书桌下抽出一个盒子——今天是儿子的生日，他怎么会忘？
十年前的雨夜，妻子生燕鸿时的撕心裂肺就是镇定若他也慌了手脚。十年后，儿子的生日（也是妻子的“母难日”），这一天要记终生的。
“爸！”燕鸿接过父亲的盒子，打开来是Nike最新款的08足球鞋。
“蛋糕没买。厨房的高压锅里还有几个鸡蛋，吃了就是了。”燕鸿父亲的话简单而平静，继承了他教师的个性。
“哦。”
“还有一件事，你妈还没有回来，不过我想先告诉你。”
“什么？”
“我和你妈下学期就要调到云尚工作了。一来校长也同意了，二来云尚高中部的待遇不错，三来也能给你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
“什么？！”燕鸿惊讶地看着父亲，身为教师的父母因为工作上的优秀转到更好的学校教学理所当然，不过为什么是云尚？
“怎么？”燕鸿的父亲显然不清楚自己的儿子反应如此之大的原因，带着三个高三年级，现在又是第二学期，他能知道的仅仅是儿子在校足球队踢球，成绩优异，至于比赛全不知情了。
“没。”燕鸿低下头，心里却盘算着马上要和秦夜进行的第二场比赛——这一次，非赢不可。
“如果觉得转校有影响，你可以继续在浦泽。”燕鸿的父亲说道。
“不，不用了。”燕鸿已经习惯不给父母添麻烦了，足球或许不会成为一生的全部。相比王亚的执拗，燕鸿显得更为淡然，这当然不是说他对足球的热爱，只是现在关于中国国家队，关于中国足球的未来的太多不安定因素影响到了他的执着。
足球，在中国死了！
足球，在中国死了？
摆在燕鸿面前最大的思考，其实早在之前国少队的张宁便来找过他，被他拒绝了。如果说秦夜三人是因为年龄问题，他则更现实因为如今的这个足球环境——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所谓的中国足球而浪费自己的人生的。
天才，不只是说他足球的天赋，还有他关于人生的思考（这一点上，看来他比秦夜好一点）。
还有书包里那张试训的邀请函，“上海申花少年队”这名字听上去不错，朱骏那被钞票塞满的脑子开窍了？还是一时冲动——太多关于他的冲动证明了他投资上的热情以及管理上的蠢顿。
足球的事，燕鸿是从来不和父母说的——未必懂，说了也不明白。云尚校董儿子视为对手的他又怎么会提起“云尚秦夜“挂在嘴上，成为一家饭后谈资呢？
“吃完鸡蛋就洗澡，别一身湿淋淋的做作业，效果不好还会着凉。”燕鸿的父亲像在教育自己的学生一样教育着自己的儿子，也许是习惯了这样的说话语气，燕鸿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者不满。
自己的生日，有鸡蛋还有礼物，尽管自己的母亲还在学校辅导毕业班的学生功课，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呢？
“我会赢你！”三天后的比赛场上，与同样站在中圈的秦夜，燕鸿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
“又一个么？”如果不是王亚的受伤，或许秦夜还会有和燕鸿一争高下的野心。但那一次的打击对于年幼的秦夜来说就是一种警示，尽管靳封和王亚的父亲都说过这不是他的责任。但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时常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安，他可不希望这样的惨剧在发生一次。赢固然是好事，但执着于赢，就算是不惜一切代价赢了那又能如何？
再接受下一个挑战么，无限不循环的延续，谁又能保证赢是唯一的结果呢？
那输呢？输得不甘心再挑战再败？输得一败涂地然后自暴自弃？或者像王亚……
“怎么，不敢么？”燕鸿挑衅道。
“你不觉得无聊么？”
“无聊？！你是在讽刺我么？”燕鸿气道，什么叫无聊？如果不断向上是无聊，那足球为了什么？
“你认为呢？”没有往常的平和，今天的秦夜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