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近申时,街上已然是人潮涌动,看样子比之安邑还要繁闹,楚韵走在街上左顾右看,转了许久,打听到这里就是西市。()正欲去寻巨灵,忽看到一个戏台,几名男女在台上表演,台下掌声如雷,楚韵个子小,左挤右抗的窜到前面去看的真切。前面一个油花脸,身形笨重,拿着一个大圈,“呼”一声从嘴里吐出一道火焰,大圈登时被火燃着。惹得台下一阵喝彩。后面人左右翻滚,蹦蹦跳跳,好不热闹。就在这时,一个白脸儿的官差摇摇摆摆提溜着一个大铁链从戏台左厢走了出来,扬声喊了句:“前面何人?!还不快速速退下!”只亮了一嗓子,台下一阵喝彩。那些杂耍的也从右厢退出。
那官差提着铁链摇摇摆摆唱道:“刘洪我本是羽仙郡差,每天小日子过得自自在在。怎奈接了这苦差事,让我心里凄凄哀哀。刚娶了媳妇,天天儿早上不想起来。哟……我的神乃……此去西荒九万里,三五年内别想回来,可怜我苦命人,安生诚恳,怎得罪了县太爷?媳妇貌美如花,年方二十八,虽说克死了四个男人,我却不信这个邪!只盼别死在半道上,再也回不来。娼妇!还不快走!”唱罢,狠狠拽了一下铁链,从后面跌跌撞撞走出来一个女人,身带枷锁,粉面桃腮,纤弱无力,眼中泪花晶莹,头微微抬起唱道:“奴冤枉!奴本是良家子,岂是那无德人?都说你们青天大老爷能把公正判,却怎能把我这弱女子草草断?!阿郎非我毒死,奴实在冤……”
那官差又狠狠一拉铁链,女子打了个踉跄,官差又唱道:“我把你这娼妇!你看你那桃花眼!还真当自己惹人怜?你与奸夫往来证据在,又从你室内搜出毒药——五毒散,还想狡辩!若不是你这**,我怎能行这路九万!”那女子伏在地上嘤嘤戚戚唱道:“奴委实不知也,奴也读那三皇书,也知礼仪廉。奴纵死虽不惧,只怕骂名传。差公,奴实在是冤。奴不出闺门,事在馈食之间。奴语轻细,行缓步,止敛容,事无擅为十六年。奴非是辨口言,实则众口铄金,奴怕死后心难宽……”
官差冷笑不止,又唱道:“你这腌臜妇!只杀了你祭天!闺门尚无理,岂能居家和?空长一副好皮囊,徒惹些浪人垂涎!苍天自把清浊辨,郡爷没有剐你三千刀,已是天大恩怜。你与那杀猪的泼三合谋害死了林贤,可怜那林贤正值志学年,谁更冤?他带了绿帽尚未知,死得稀里糊涂徒增笑谈!林贤待你家并不薄,你怎敢起杀机、绝人寰!还不快起来!早到西荒莫拖延!若你真冤枉,天公自会开眼!”
那女子艰难得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台边唱道:“今日方知怨时恨,今日方知泪水咸!西极荒凉地,谁能还?不如就此死去,免得魂锁西荒,魄难归天!”说罢竟一下挣开枷锁,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朝台下坐在首位的肥胖男子刺去。这女子竟然是个刺客!那肥胖男子大惊失色,忙侧身躲闪,却还是在手臂被割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流不止,身边护卫这时才反应过来。一个护卫慌忙大声吼道:“有刺客,有刺客……保护郡候!”
那女刺客见一击不中,立时遁走,戏台上的扮演官差也早已不见。惊变突如其来,惊得台下观众骚乱一片。楚韵朝那肥胖男子看去,只见他面色青黑,伤口流出的血呈紫黑之色,显然是中了剧毒。只隐约听到人群中有人呼喊:“巨灵大人受伤啦,快去找大夫……”楚韵听得真切,心道:“莫非这胖子就是李叔叔让我寻找的巨灵?!”
那被称作巨灵的胖子满头冷汗,牙关紧咬道:“快……快……抓住刺客!”
不到盏茶时间,一个中年大夫背着一个小箱身后跟着一个童子学徒被一个卫兵带入人群,这时巨灵已经昏迷不醒。大夫稍微为巨灵把了一下脉,对伤口做了一下简单的处理,面带忧虑,吩咐道:“快快把大人抬回府中,记得要平,要稳。”
几个护卫疏散人群,齐手把那人抬起来,缓缓而行。楚韵紧跟其后,不多时到一座好像是府衙的宅院门前,护卫门小心翼翼地把那人抬了进去,其他的人都被阻于门外。楚韵并不敢确定,寻了附近的一个小摊的摊主询问,才知那肥胖男子果然就是李叔叔让来羽仙郡寻找的巨灵,这里正是郡侯的府邸。楚韵心中惊喜却又踌躇,巨灵此刻身中剧毒,不知当不当去打扰……
不知不觉天已昏黑,忽然街上一片锣鼓声响起,许多小孩从家中涌出,身著大红袄,一手提着锣,一手提着木棒,兴高采烈的敲打起来,四处乱跑,边跑边喊道:“要打妖怪喽……要打妖怪喽……哈哈哈……”
楚韵这才注意到,都这般时辰大街之上还是灯火通亮,红烛漫漫。各家各户都把神荼、郁垒兄弟二人的图形裁成的门画贴在门上,还在门口上挂上桃符,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屈指一算,今天已是—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