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越来越近的港口,陆平山忍不住走到前面,低下头,对着水里大声道,”龟丞相,转转弯,我们不从这里上岸。你要把我们送到普陀岛去。“
龟丞相缓缓从水里抬起头,哭丧着答道,”真人,此处离那普陀岛还有十万里呢。”
“啊!“陆平山,不由抬头,望了望近在咫尺的港口,问道,”这是何处?”
龟丞相扭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悟虚,“悟虚大师,先前有约定,只须送诸位到了陆地便可。悟虚大师乃是佛门高僧,想必不会打诳语吧?“
悟虚笑道,”东瀛扶桑,乃是岛国。哪里是陆地?”
啊?!到了东瀛扶桑?!张翠露等人又惊又喜。众人还在玄影门定海分舵时候,便常听人说起东瀛扶桑,但前有东海妖盟称霸,后有东海龙宫出世,垄断东去海路,却是不曾来过,想不到今日有缘至此。
悟虚见众人一脸雀跃神情,却是皱了皱眉。不知为何,越靠近港口,悟虚便越明显感觉到昨夜海中那股死气。这气息,太特别了,太令人难忘了。第一次接触,悟虚是在碰到青铜玄棺时候,当时还淡淡的,不甚为意;第二次,则是昨夜,风起浪涌,真灵斗法,气息逐浪如潮涌,一波一波又一波,一浪一浪又一浪!这个清晨,是第三次,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却似乎又无处不在,却又似乎自然得很,像艳艳的花香,像淳淳的酒香,闻之竟然有几分亲切?
如果说就这样也还罢了,但全真教、掩月宗那几位真灵大修士,是不是也在东瀛扶桑?悟虚心中无比矛盾。那青铜玄棺,定然不是凡物。但引来的全是
敌对的真灵大修士,悟虚不得不想了又想。
张翠露等人也看出了悟虚的异样,正要想问。悟虚摆摆手,只叫那龟丞相不要靠岸,在海中绕行。这一绕行,悟虚更是大吃一惊!原来整个东瀛扶桑群岛,都沾染了这股奇特的死亡气息!
依照此兆,东瀛扶桑怕是要死不少人!悟虚默默想着。
再看那死亡气息,汇聚纠缠在一起,像蘑菇云般,悬浮在东瀛扶桑群岛上空,经久不散。悟虚不由心中一动,莫名想起了自己后世所知道的某段历史。
“阿弥陀佛,古往今来,不乏国灭、城灭、族灭。“悟虚忽然说道,”我佛门中人何以解?”
张翠露等人依旧一无所知,虽然知道悟虚沿着东瀛扶桑群岛绕行定有深意。待听得悟虚此问,知悟虚必有深意,凝神细听后,便有言答道。
张翠露,首先答道,“此因果循环,定数使然。“
陆平山,随后答道,”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赵秋鹤,随后答道,“时辰一到,必定要报。“
毕澜澜,想了想,说道,”我佛门因果,多指个人,国灭、城灭、族灭,则是一个群体。”
何小花,随后说道,“红颜祸水,一笑倾国倾城。一人因果,恶业,难道可以影响其余许多人?“
江定春,说道,”设若倾国倾城,亦是国与城。国中人,城中人,应另有因果。”
潘若雪,敛眉说道,“国破山河在,城破怕屠城。”
悟虚怅然,点点头,又问道,“若应天府城破,若元军或被东海妖军屠城?是何因果?”悟虚前世,有段历史,应天府被屠城,史称“南京大屠杀“。
众人一时皆不能答。按照佛门因果论,万事万物,都逃不开因果二字,所以应天府被屠城,也定然是因果使然。凡被屠之人,无论当世如何良善,如何无辜,其前世乃至前诸多世,作恶而当有此劫,此果。但一座城池中,众生千千万,难道其前世乃至前诸多世都是作恶多端??
但问这么多,说这么多,与此刻众人登不登上这东瀛扶桑群岛有何关系?张翠露等人,皆以目相视于悟虚。
悟虚其实也参不透,参不透这其中的因果。拿南京大屠杀为例子吧,南京城破,几十万男女老少,为何遭种种惨不忍睹之劫难?难道他们个个都是前世身负罪孽?若不是,那么又是为什么?
他感应到此刻东瀛扶桑群岛的浓浓死气,预料到无边死亡,仿佛看到一村一村,一城一城,一州一州的人,像片片稻田一样枯萎,像昨夜漂浮在海面上层层叠叠堆积如山了无生机的鱼虾,作为佛门弟子,不能视若无睹。但其间,必定有多名真灵大修士参与其中,悟虚深深感到力不从心,甚至差点忍不住叫龟丞相掉头,载着自己这一干人急急远去。
但悟虚不知怎的,又想起了自己前世所知道的南京大屠杀。南京大屠杀,几十万南京民众,又有什么因果?都有前世的恶业?须得今生去死的恶业?将心比心,眼下这东瀛扶桑全境被死亡气息笼罩,面临生死大劫,难道所有东瀛扶桑人,都该有这样的因果?
悟虚不待张翠露等人回答,便飞身而起,落足于东瀛扶桑群岛的土地。
如此种种,到底有何因果缘由?不上去,不踏足,何堪保留后世南京大屠杀的记忆?不上去,不踏足,何以参国灭城屠时,众生有何干系,有何因果?
先前立于千年乌龟之上,意气风发,只觉仙道有凭的感觉和心气,早已无影无踪,悟虚心中只余一片茫然,茫然如大海。
正所谓
杀多一次业亦深,得了好处莫当真。
三生三世因果在,今生今世是缘分。
问一句,南京大屠杀,依照佛法,该如何解?
是因果循环,该有此果,该有此劫?还是此为因,广岛长崎核弹爆炸为果?还是一切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