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虚与八思巴法界相融,遁行千里,方才在一处小岛上空停了下来。从虚空出,悟虚便听得下方有木鱼之声,一座不大的寺庙在夜色中隐约可见。
这时候,八思巴的声音传来,“此处,已经是离莲法峰不远。我等且去下方歇息一晚。”想必这八思巴大师也看出,悟虚匆忙离去之时,法界中,还带着苏吉、以及陆平山、赵秋鹤三人。莫说悟虚遁行千里感到吃力,便是这三人,只怕也有点经受不如此法界破空急遁。
悟虚遂和八思巴大师,降落在下方庙宇之中。一应交涉,自有八思巴大师出面。悟虚将飞得七荤八素的苏吉等三人,摄出法界,随着寺中佛门修士,进了后院,依次住下。
悟虚在禅房,于檀香中,以坐代睡,回想起今夜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却是难以入定。正强自调伏着,却忽然听到寺院山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低低的啼哭声。
庐山之上,皆是修士,无有凡俗之人。怎么还有凡俗间才有的事情?
悟虚不由好奇心动,飞到山门外。只见一个女子,蓬头垢面,泪眼朦胧地站在寺外几名僧人面前。片刻之后,悟虚便知道,原来这名女子,要深夜进寺。她一个女流之辈,这些佛门修士,虽然不同凡人,但还是讲究一些忌讳。
耳听得这女子的微微啜泣声,悟虚似乎觉得似曾相识,但仔细回忆,又无从记起,陌生得很。
这时候,这寺院中的僧人看到了悟虚。也许是因为八思巴大师的关系,他们都朝着悟虚躬身合掌。这一幕被那女子看在眼里。她便暂时止住了啜泣声,直接朝着悟虚走来,冷声问道,“都说佛祖大开方便之门,为何不让我进去呢?”
悟虚见这女子方才还哭哭滴滴的,此刻却横眉怒目,不由一愣,随即笑道,“我佛大开方便之门,如何不让女施主进去?”说罢,一转身,带着这女子进了寺庙。
那女子随悟虚进入寺庙之后,反倒沉静了下来。到了大雄宝殿,朝着那金身佛像,合手拜了拜,默默站了片刻,随后便转身退了出来。
直到出了寺门,那女子方才对着悟虚问道,“佛祖既然大开发便之门,要渡尽众生,为何又有着如此多的清规戒律?”
悟虚顿了顿,答道,“佛祖大开方便之门,指的是众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又随众生根器秉性,因材施教。而所谓的清规戒律,则是众生在修行佛法之时,所须要遵循的准则、规律。”
“为何须要遵循?不是说众生根器秉性皆有不同,皆有所异?便如这天上明月,亦有阴晴圆缺。何况你们佛门之中,也有不少高僧,酒肉不忌,甚至还有喇嘛教有欢喜禅。再有,《维摩经》中维摩居士,妻妾如云,诸天菩萨却是奈之不何?”
想不到这女子,对于佛门之事,竟然知之颇深。她,一边缓步而行,一边仰头,望着夜空明月,似乎有感而发。
悟虚,站在松林前,合掌沉声说道,“众生根器秉性各异,但若修佛法,便须得遵循基本的戒律,若是入我佛门,则更是如此。维摩居士,妻妾如云,喇嘛教有欢喜禅。前者是修为到了一定境地,随缘显化,破顽空斥偏小,后者则是功法上从性、爱入手,却是须得破去之,正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不过此法门剑走偏锋,另辟蹊径,常人本就沉溺性、爱,除非真有情而又不贪着,除非真欢喜而又悟空虚,否则若是以此法修行,凶险无比,是以一直是秘法,秘而不宣。”
那女子,背对着悟虚,一边听着悟虚的回答,一边面露不屑之色。直待悟虚说完,方才笑问道,“大师,你可会那欢喜禅?”
悟虚肃然,满脸庄重,一身正气,“阿弥陀佛,小僧不才,略知一二。”
“哦?是么?”那女子忽然徐徐转身,淡淡回眸,在皎洁月光下,竟然生出万千风情。
悟虚,迎面一看,大叫一声,但声音却只在耳边回荡,却是连悟虚本人也被禁锢了。
陆妙影,戏谑地看着悟虚,好一会方才说道,“看在你今夜为我解惑之故,便不取你这淫僧性命。”
悟虚好委屈,却是有口难言,只得怒目相向。
只听得那陆妙影又说道,“我也与你和那位大师结个善缘。后日,云海蜃境密市,有天外天佛门舍利出现。”
这时候,八思巴大师察觉动静,也飞了出来。
那陆妙影,看了八思巴一眼,随即说道,“届时,你们若有喇嘛教大欢喜法门,可以与本宫交换。”
说罢,身影一闪,化作一道月光遁去。
悟虚对着空中喊道,“没有令牌,到时候,陆仙子要我等如何进去找你!”
夜空中,两道银光,朝着八思巴和悟虚疾飞而来。到了近前,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凭此月珠,到了云海蜃境,本宫自然知晓。”
其音缭绕于月下,其人已不知在何处。
正所谓
根器秉性虽各异,门中戒律须遵循。
莫道全无自由在,若有真情欢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