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传闻,东海龙宫入侵中原大陆之时,天外天许多修士奉命下庐山,浩然峰有刘伯温和郭敏到了应天府,在朱元璋于秦淮河接风洗尘的夜宴上·,郭敏先是讥讽白莲教,随后又大打出手,将释海打落水中,口吐鲜血而逃。。
还有那日,释海双手合掌,以宗门相问,“若是那郭敏,赵彤,又如何?”逼得自己几乎无言以对,涕泪说“如是如是”。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悟虚不由悲声口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那陆平山、赵秋鹤二人,听得悟虚诵起经文,不由也流泪合掌,却是泣不成声。
那龙门客栈的小厮,这时候却动了,期期艾艾地,远远地,对着悟虚三人说道,“原来是庐山莲法峰悟虚大师,晚辈有眼无珠。且请”
话还没说完,悟虚侧过身,一脸愁苦地合掌,对着那目瞪口呆,好似石像的青年修士,“韩施主,今夜倒是难为你如此用心。”今夜之事,完全是韩双伙同那客栈小厮,联手做局,悟虚还不透?
那青年修士,正是韩双。方才悟虚隐现,韩双便已察觉,悟虚便是昨夜客栈走廊差点取自己性命之人。今夜此刻,又得知其乃悟虚,不由暗暗叫苦。自己刚刚领了玄机道长之命,好不容易发现这陆平山、赵秋鹤二人,遂联合客栈小厮,设下这连环计,百般羞辱之下,企图将二人招纳为玄影门死士,却想不到这两人居然还有这样的身份和来历!
但玄机道长千叮咛万嘱咐,玄影门之事,万万不可泄露。这大庭广众之下,韩双只得硬着头皮,面对着悟虚暗藏杀机的询问,也只得是双掌合十,恭声说道,“囚魔峰圣女座下韩双,参见悟虚大师。”
悟虚,笑了。这韩双,是玄机子的人。今晚之事,多半是其奉玄机子之命,在物色玄影门的死士炮灰,而玄影门之事又是自己提议的。便冲着这个因果,自己又怎能不网开一面?想不到这韩双,却自称囚魔峰圣女座下,抬出赵彤的名头来。
悟虚静静地站在原地,含笑环顾,合掌道,”诸位施主,今夜相逢便是有缘,小僧等身无分文,无依无靠,却是要诸位施舍一番。“说到最后,竟是轻声怪笑起来。
周围围观的修士,顿时大惊,正犹豫着,把手伸向怀中,做出欲要布施之状。却见得悟虚,又旋身,正对着韩双,似哭似笑的说道,”韩施主,你既然路见不平,接下来何不仗义出手,替我这两位师兄弟付了房费?“
韩双,飞快地逃出一个玉瓶,送到悟虚面前,见悟虚一动不动,神情不变,双手依旧合掌,莫名的笑脸在夜色中恐怖地绽放着,慌忙将玉瓶扔给此刻也已经快要石化的客栈小厮,随后,如惊弓之鸟,一边飞速遁去。
他这一动,周围的修士,便如夜潮一般退去,刹那间,这龙门客栈门外,便只剩下悟虚,陆平山、赵秋鹤,还有那已经手捧玉瓶,跪倒在地的客栈小厮。
悟虚,看了一眼那小厮,随后对着陆平山、赵秋鹤说道,”你们重伤刚愈,先进入歇息吧。鸡鸣寺之事,我已知晓,是是非非,还得从长计议。“
那陆平山、赵秋鹤,似乎也被悟虚诡异的·表现吓到了,早已止住了哭泣。此刻,听了悟虚的言语,齐齐机械地点点头,无声地,默默地随着悟虚进了客栈。
今夜没有风雨,悟虚默默地走在从前面酒楼到后方客房的走廊上,月光避无可避,无情地打在脸上,是那么的阴冷,那么的雪白。
释海,就算你要振兴宗门,就算是被郭敏打得落水吐血,就算你要舍利子修炼奇功,你难道便可以如此对待同门师兄弟!真的要如此么?
此刻,你在庐山莲法峰,以花莲妙法宗内门弟子身份,在诸多真灵大修眼皮底下,又能玩出什么花样?
自己感受到种种威胁,向玄机子、刘伯温提议,在庐山重建玄影门,组建暗杀黑市,想不到,第一个遇劫的竟是陆平山和赵秋鹤。难道,自己做错了?这往后的因果,自己如何面对?
今夜,陆平山和赵秋鹤,险些被韩双做局,先是一人百般羞辱,然后一人跳出来充作好人,如此这般,是要将他们最终·引入玄影门,做了刺客,甚至死士,甚至炮灰。。
虽未得逞,但如此举措,究其因果,归根于己,自己又与释海师兄,又有何区别?自己何德何能,可以仇恨鄙视他?
再进一步讲,自己,释海,究竟是所谓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入了魔道?还是这世间这世道,便是如此,唯有如此?
。。
走到自己的客房处,悟虚转身,抬手,示意陆平山和赵秋鹤进去。待两人进去之后,悟虚自己却又转身,晚风吹,晚风送,月色明,月色静。悟虚站在皎洁月光之中,沉默不语,心有千千结,难以安宁。
悟虚抬头观月,月色如水。悟虚低头数珠,珠珠圆润。
忽然,悟虚看到双手间,那金刚密因生死了义佛珠串,似乎多了一颗,在幽冷月光下,朦胧发光。
悟虚拭眼,定睛再看,那佛珠,消失不见。
原来是自己的一滴泪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悟虚随即诵道,”烦恼即菩提。世尊以一大事因缘入世,见众生皆苦,默然涕泪。“
悟虚跪倒在湿润清冷的地上,口中诵持不已。强忍着,眼泪却止不住垂了下来。
正所谓
死里逃生夜色行,无端凌辱暗嗟嘘。
纵然烦恼即菩提,悟虚望月泪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