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在南京江心洲段,一共有92名南逃者从长江西岸下水。后活着到达希望彼岸的,只有25人。
今晚,长江上血泪斑斑。
被救上明军巡逻艇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虚脱在甲板上,几秒钟后,便紧紧抱住面前的明军水兵,嚎啕大哭。
有几个人抓住巡逻艇栏杆,向着西边渐渐远去的清军巡逻艇,大声哭喊着自己的亲人,痛不欲生。几百米外的清军巡逻艇方向,也隐隐传来同样撕心裂肺的喊声。不过,那边的声音除了骨肉永远分离的悲痛之外,还有身体剧痛的凄厉呼喊。
明军巡逻艇上,水兵们赶快给刚救上来的投奔者披上被单,然后给他们灌一大口白酒,帮助他们恢复体力和体温。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汛期的长江可不像游泳池那样暖和,也是冰凉的。就算不像冬天那样冰寒彻骨,但是时间长了,足以把人冻得失去体力。
这些敢赌敢拼、以最坚强的意志和体魄历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的大男人们,此刻却都像孩子一样,抱着这些比自己还稚嫩的南明水兵痛哭流涕。一边震天响地嚎哭,口中一边含糊地不知说着什么,眼泪和鼻涕满脸都是。
水兵们大多也不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接应任务了,但还是感到心灵的震颤。\水兵也紧紧抱着浑身打颤的同胞,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
“好兄弟,好样的……真是好样的……没事了……你逃出来了……你自-由了……今后都自-由了……”
“啊……”水兵怀里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夹着鼻涕眼泪,放开嗓门,边哭边说,“我过来了……到底过来了……”
“对,兄弟,你过来了……再也不用回去了……”
“不用回去了……”
“对,不用回去了,你成功了,你好样的。”
“你们这里……当……当老百姓也不会受当官的欺负,是吧……”
水兵紧抱着他,拍着他后背道:
“放心吧兄弟,我们这儿老百姓不欺负当官的就不错了。”
“那……听说……你们这儿王法最大,老百姓受了委屈,也有地方说理是吧……”
水兵笑道:
“那不怎么着,当然王法最大。咱们这儿小王爷打了人,照样赔钱蹲局子。”
这汉子哭声缓了些,大大地喘一口气,又哽咽着问道:
“兄弟……听说你们这儿吃饭能管饱,还全部都能吃细粮,是吧……”
“切,细粮算什么,只要你人不懒,肯干活,天天吃肉都很现实。\”
汉子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泪水又夺眶而出。他撇着大嘴,用粗壮的手臂抹着眼泪,拍着水兵的背,哽咽着点头说:
“行,值了……值了……他们没骗我……值了……”
……
明军几艘巡逻艇在江面上继续搜索,主要是打捞尸体,让那些没能活着到达大明的人,死后也能够踏上大明的土地,葬在这里。
另外,他们也抱着侥幸的心理,期望还能现一两个活着的逃亡者。……不过这希望已经很渺茫了。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江上没有再现会动的人了。东岸的明军防线上,也打开了几十门大口径探照灯,另外也一颗接一颗、不间断地往江面上空打照明弹,把这一段江面照得如同白昼。
先前逃亡者横渡长江的时候,是北清那边拼命照明,南明这边拼命打烟幕弹。现在主要是打捞尸体了,所以北清巡逻艇也不和明军抢了。明军这边开始竭尽所能照亮江面。
救到人的那些巡逻艇返回了江心洲码头。\
观测堡里,好久都没有声音,所有人都很安静。
直到朱佑榕长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道:
“开灯吧。”
红灯重新打开,朱佑榕看着众人。每个人脸上都很是复杂,不论是大臣还是军事将领,也不管赞成还是反对北伐的,都明显能看出来,精神都受了一次震撼,或者说刺激。观测堡里是红光,看不清颜色。但要是普通光线的话,肯定很多人的脸现在都是苍白的。
沈荣轩先开口了:
“陛下,您现在要不要接见这些投奔者?和他们讲两句话?”
朱佑榕摇摇头:
“不用了……他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我的接见,是吃饭、睡觉。……对了,我们大明接待北边投奔者是什么待遇来着?”
沈荣轩回答道:
“回陛下,到去年战前,是每个普通的投奔者一次性补贴100明洋安家费。这够一个投奔者在南京这样的城市租一间公寓房,置办一套基本家具和生活用品,剩下的钱还够维持半年简朴生活。不过今年战后,我们提升了投奔者待遇,安家费提高到了这样足够给他们提供一年的生活保障了。”
“那……”朱佑榕问道,“要是一年过了,他们生计还没有着落怎么办?”
沈荣轩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