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辆闪电-2坦克和一辆装甲运兵车的护卫下,向小强的装甲指挥车开进了浦口司令部大院。
这里离前线只有三百米。不远处就是震耳欲聋的交火声。
司令部大院里也已是没几处完整建筑了。地上堆满了碎砖瓦砾,断壁残垣还在冒着烟,里面的家具烧得焦黑,有的还在冒着火苗。
一个班的人民卫队先从装甲车上下来,握着冲锋枪,四处排开警戒。然后,向小强从指挥车上下来,整整军大衣领子,大皮靴踩在瓦砾堆上咯吱咯吱的。后面两辆卡车上,战地记者们也纷纷跳下,马上举着照相机,从不同角度抓拍深入前线的向将军。
满地散着文件纸张,随风在废墟上滚动。有的还燃着火,纸灰打着旋,飞到半空。
向小强回头问道:
“清军留下的文件都检查了么?”
身后李根生答道:
“回大人,保安队的人员正在挨栋办公楼检查。清军有很多文件都没来及带走或烧掉,成捆成捆的。我们收获不少。”
虽然最机密的东西肯定都带走了,但这么多办公室、每个办公室里档案柜里都有成捆的文件。清军应该没时间系统的处理,挑出哪些要带走的、哪些要烧掉的,而只来得及把几份最关键的带走,剩下的只是来得及烧多少就烧多少。所以说有价值的东西肯定不少。
向小强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仔细分辨着这些残垣断壁,一边看一边走,周围的一大群卫兵和记者也跟着他,不断的拍照。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慢慢的拐到了一栋小楼前。
这栋小楼只有二层,灰色的水泥已大块脱落,露出里面的砖头。二楼一半已经没有顶了,一角的墙壁已经垮塌了。门洞前没有标志,没有牌子。
向小强抬头望着这栋残破的小楼,感慨万千。虽然这里他只来过一次,还是在夜里,但这栋小楼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仰头看了一会儿,抬脚就要进。
两个卫兵急忙拦住他,说道:
“大人,不能进啊,太危险了!”
向小强正要作,李根生也上前拉着他,劝道:
“大人,这小楼已经这样了,随时会塌的!不能进去啊!”
向小强打量着眼前的“危房”,小声说道:
“根生啊,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你得让我进去看看,你不知道,这是粘杆处,我跟秋湫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面……再说,你凭良心说,这小楼到了‘随时会塌’的程度吗?你看,一半房顶和二楼的半堵墙没了,主体结构还好好的啊!……喂,你说,它吃了一颗炸弹都没塌,现在上去一个人会塌吗?”
李根生一下被诘问住了,瞠目结舌道:
“那……那倒不会,不过大人……”
“那就行。”
向小强扯开李根生的手,踩着碎砖头,钻进半塌的小楼。李根生喊道:
“大人,属下陪着你!”
然后喝止住卫兵和记者,跟着向小强进了楼。
楼里已经像地震后一样,走廊上落满了碎水泥块,还有灯泡的碎玻璃渣。有的办公室墙已经倒了,里面办公桌上全是砖头和碎玻璃,文件柜倾倒着,里面露出的一捆捆文件散落着。向小强钻进去,拆开一捆翻看一下,只是空白信纸。
他又踹开另一间办公室的门,翻了一下,大致也是如此。向小强明白了,粘杆处是司令部里的最要害部门,这里的重要文件肯定是被优先处理的。所以很难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大人,太危险了,咱们出去吧!”
李根生不断催促着,像个唠叨婆一样。向小强根本不管他,又猫着腰钻进走廊,找到了楼梯。
楼梯是钢筋混凝土的,到二楼的半截楼梯已经脱落了,被钢筋悬吊着,很是吓人。向小强先顺着楼梯向下走去。李根生在身后痛声道:
“大人,别下去啊!”
然后还是只得跟在后面,尾随下去。
下了一层,就是地下牢房。由于这部分在地下,又是全钢筋水泥结构,所以还比较完好。向小强让李根生划了一根火柴,借着微弱火光中,看到两间小牢房,粗铁栅栏、两边起皮的黄漆墙,还有胖看守的小桌子。
向小强兴奋地说:
“根生,看见了吧,当初我就是在这里把胖看守打昏,然后把秀秀她们救上去的。”
“是啊是啊,大人真是智勇双全……”李根生焦急地说道,“大人,太危险了,咱们出去吧……”
向小强带着他从地下室上到一楼,然后仰头打量着通向二楼的半截楼梯。李根生正盘算着怎么说服大人别上二楼,只见向小强双臂抓住上面的楼梯截面,双脚踩着垂下来的钢筋,一跃攀上了楼梯的上半截,然后顺楼梯向二楼去。李根生暗暗叫苦,也一下攀上残破楼梯,跟在向小强后面。
向小强一下就找到了尼玛善的办公室。他已经激动万分,偏偏门却拧不开。他一急,掏出手枪对着门锁“啪”的一枪,一脚把门踹开了。
李根生赶忙从残壁缺口向下喊道:
“大人开的枪,打门锁的,没事没事……”
尼玛善办公室可以说是整栋楼最狼藉的地方了。
这间办公室最大,但也被炸得最惨。办公室的房顶完全没有了,抬头能看到天上的太阳。一边的墙也炸掉了,地面上楼板有个两米直径的大洞,几乎占了一大半办公室的面积。钢筋张牙舞爪,能直接看到一楼。看来炸弹就是从这里掉进楼的,钻破了顶层楼板,直接在办公室里爆炸。
几乎没一件成形的家具了,办公桌和文件柜已炸成了碎片,一只单人沙熊熊燃烧着,火中只看到焦木和弹簧的骨架了,冒着黑烟,味道很难闻。一只长沙一半被烧的焦黑,另一半还好,落满了灰尘。
向小强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怔怔地看着这只沙。自己刚到大明的那个夜晚,就是在这间屋里和尼玛善、托津斗志斗勇,并认识秋湫的。
他简单拍了拍长沙上的尘土,一**坐了上去。……虽然被烧了一半,但还是很舒服。向小强不禁想到,那可怜的老头尼玛善怎样了?不会炸弹落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屋里吧?
向小强轻轻地摸着落满尘土的沙。……那个晚上,秋湫就坐在这张沙上,就坐在自己现在坐的位置。秀秀假扮十四格格,就坐在那张单人沙上。……但是已经烧掉了。
李根生又在搓着手催促:
“大人,看一圈就行了,差不多咱们出去吧……”
向小强点点头,站起来,叹道:
“这栋小楼对我太有纪念意义了……你知道么,将来咱们打败了清虏,统一全国后,我要把这小楼好好保护起来,做成博物馆。”
李根生张大嘴巴,相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向小强一笑,知道自己统一全国的念头,现在让别人看来太疯狂了。
他正要往下走,突然看到一件奇怪的东西。——透着地板大洞看到一楼,下面的几块大水泥板掩埋下,露出什么东西的一角,泛着金属光泽。向小强很感兴趣,蹲在大洞边上往下仔细看,越看越觉得像个保险柜。……要真是保险柜,那还真现好东西了。
向小强也不耐烦走楼梯,直接抓着楼板的钢筋,身子下探,跳到一楼。李根生吓得不轻,见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他是突击队出身,身手好得多,连钢筋也没抓,直接跳了下去。
向小强蹲在那里,用手扒开几块碎砖,拍拍那一角金属。刷着军绿色的油漆,很实在,很厚实。
“保险柜。”
他肯定了,站起来指着吩咐道:
“根生,我们找到好东西了。叫人把它弄出来。”
李根生也看了看,喜上眉梢。这应该就是尼玛善办公室的保险柜,被炸弹炸穿楼板,掉到一楼的。清军可能没现,也可能现了,但它被几块厚楼板压着,来不及弄出来,只好丢在这儿。
一组工兵进来了,算好角度,埋好炸药。一群人退到外面,然后一声巨响,几块楼板被炸开了。工兵的水平真不错,炸开了楼板,却没炸塌墙壁。
二十几个士兵用铁锹、工兵铲一通弄,保险柜完整地露出来了。在场记者们一通拍照。
向小强本打算把保险柜运回去的,但保安队军官望着这个近两立方米的大家伙,愁眉苦脸。向小强也明白了,现在连把它拖出小楼都很难,别说弄上车了。真难为粘杆处当时怎么弄上二楼的。
那个保安队军官表示,可以现场把柜门爆开。向小强早就听说,一般特工都有一手绝活儿,就是爆窃保险柜,当即同意,也开开眼界。
第二次爆破开始了。因为涉及机密,所有的记者都被请离现场。
几个保安队军官一看就是干这个的,在柜门的关键部位按上塑性炸药,然后插上雷-管。众人再次退到外面,一声巨响,在一阵白烟中,笨重的保险柜门半开了。
向小强和两个保安队军官蹲在柜门前,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
因为向小强是最高长官,那两个保安队军官都很恭敬地,把每一样东西先给他过目。保险柜里分两层,上层放满了文件袋,每一只都盖着“机密”的大印。向小强拆开一只,略翻了一下,只见文件上全是粘杆处在南京的间谍名单,还有他们的组织图、隶属关系、地址、联络暗号等。
向小强心脏跳得很厉害,脸兴奋得通红,没想到能逮到这么大的鱼。就冲着保险柜里的东西,这次军事行动就不赔。
向小强不敢就随便交给下边人处理了。他把李根生叫过来,吩咐把这些文件都搬到他的指挥车上去,准备回去让肚子疼亲自处理。
最后掏出来一只牛皮纸袋,里面装的好像不是文件,是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
他轻轻倒出来,先是诧异不已,然后渐渐明白了……
一支自来水笔,一块防水怀表,一串钥匙,一只指甲刀,一把小梳子,一对卡,几只别针,几枚明洋硬币,一只皱巴巴的小钱包,一枚刻着一串编号和“秋湫”二字的洋铁小牌。
最后倒出来的,是一枚银质的二级梅花勋章。
里面还有一张文件。向小强拆开,看到上面写道:
秋湫其人,生于大清宣统六年(1915年),即伪明德永十四年,南京人氏,乃伪明天地会南京总舵负责人秋老虎之女。彼因与其父不合,离家考入伪明宁波海军大学校修习潜艇指挥,于大清历嘉德元年(1934年)完满学业,领少尉衔,至伪海军长江舰队南京江心洲潜艇基地服役,先后见习于潜艇‘螳螂号’、‘黄雀号’,嘉德二年六月衔升中尉,任‘蚱蜢号”侦查潜艇指挥官。秋湫任艇长六个月来,执行江面任务七十二次,其间我浦口码头和舰艇屡遭其侦查和袭扰。今年十月四日午夜,以鱼雷击沉我‘巴鲁图号’驱逐舰,致使我官兵阵亡十余。伪明海军部对其进行嘉奖,并授其‘梅花勋章’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