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创业模式和现在相对比较“先进”的官督商办又更进了一步,老头子看过这份章程之后也有些犹豫之色,不过在谭延闿的说服之下便同意试上一试——“以前的那些管理方式左宗棠、李鸿章还有后面的张之洞都已经用过了,效果有限的很,还不如尝试一下新的道路,也许能够创出另外一片天地也说不定!”谭延闿这样给老头子解释道。
目前还没有更好的经济人才可以使用,沈静和寇青就勉力承担起这份重任,寻找经理人的广告已经在报纸上发出了,等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之后,他们两个人便慢慢的放手,交给继任者来管理纺织厂。织布机已经由寇青到香港和英商接洽过了,由于李鸿章曾经主导过上海机器织布局,所以唐伯文为谭延闿请到了当时给上海机器织布局调试机器的美国工程师丹科,当年就是这个美国人携带中国布的花样去美国和英国在织机上试织以挑选合用的机器,他的到来将会大大缩短谭延闿的建厂时间。
“公子,在下心中尚存一丝疑虑……”正当谭延闿满腔热情的筹建纺织厂的时候,翻译科的陈飞有些犹豫的找到了谭延闿。
“宇盛兄当可名言,你我皆是幕友,没有什么公子不公子之分的,但说无妨,只要是有理的话,延闿自然从善如流!”谭延闿笑着说道,他虽然是这幕友堂的首领,但是却没有半点官宦人家公子的骄横之气,对待别人也是非常和气,颇得幕友堂众多幕僚的尊重。
“组安,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建立纺织厂是个好事,不过你有没有考虑到以后令尊能够在这两广总督任上待几年?等到令尊卸任的时候,你还在广州不走么?说句不太客气的话,令尊在位自然是没有人敢招惹纺织厂的,但是令尊调任或是离开两广……组安,这广东的水很深,有些事情还是要提前考虑好才行!组安有大才,以后自然不会只开这么一个纺织厂,今后无论是科举、步入官场或是开办其他洋务实业……这事情多着呢,组安哪里可以照看的全面?所以还是最好有所打算才好!”陈飞有些低沉的说道。
谭延闿听后放下手中的文件,沉默了一会站起来拍拍陈飞的肩膀笑着说道:“宇盛兄思虑周详,愚弟确实在这方面考虑欠佳,宇盛兄既然认识到这里面的问题,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解决延闿心头之惑呢?”
陈飞说的非常现实——“人走茶凉”,人情尚且如此,更何况在这肮脏的晚清官场?现在谭延闿可以头顶老头子的两广总督的光环,一路行事畅通无阻,但是老头子能够在这两广任上待多久?以后老头子卸任,自己也要跟随离开,这个纺织厂的保护伞骤然之间减弱,其丰厚的利润会不会引来来头更大的食肉者?这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老头子的年龄大了,就算抛开年龄问题,有哪个人能够在这两广总督这么敏感的位置上待上五六年——这里华洋杂处,说不得洋人闹出什么祸端,搞不好这个两广总督就要背黑锅。
况且谭延闿心中非常清楚,随着甲午战败,民族思想日益崛起,这广东作为中国最为开化的地区之一,必然是革命党最为活跃的地区——谭延闿前生的历史知识告诉他,革命伟人孙中山可是格外的“偏爱”广州,虽然最终起义是在武昌成功,但是这广东十数年间大小革命党起义是此起彼伏,谭钟麟能够在这么一个复杂的环境中稳坐两广总督的位子么?
单纯从心理上出发,谭延闿是不希望老头子在两广总督任上待太久的,最好过个三四年就换地方——他不希望老头子因为职位的缘故,手上沾染太多革命党的鲜血,尽管谭延闿知道现在革命志士的牺牲流血没有太多价值,但是这些人为了民族国家所做出的牺牲终归是令人肃然起敬的。
“宇盛兄对此有什么办法么?”谭延闿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到底和革命党发不发生冲突,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就他所知道的历史,在未来至少三十年内,革命党的组织还是非常松散,事实上直到国民党离开大陆,其内部的派系分歧依旧没有完全解决,众多大小地方实力派都是顶着党派的名义,割据一方和中央对抗,更不要说北洋时期以前的革命党,他们说白了大多都是出身土匪地痞,正统出身为国为民的屈指可数,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招股!我们手中握着近五十万两银子,开办个大型的纺织工厂,这些钱足够运作的了,但是若是想要保证这纺织厂不受外界干扰,就必须向民间甚至官方招股,这样一来我们新成立的纺织厂将会是个多方利益交集的地方,任谁想要对此下手都是非常困难的。况且招股有一个好处便是我们可以将纺织厂的规模再次扩大,而且门类也将会更加齐全——就在下所知这纺织织布离不开棉纱,光有织布机还是不够的,还需要纺纱机器,像上海的机器织布局,它就已经非常完善了,我们何不接着招股扩充本钱的机会,干脆在一开始便建成一个庞大齐全的纺织厂呢?!”陈飞说道。
“这个想法非常好!宇盛兄估计可以募集到多少股本?”谭延闿非常欣赏这个主意,扩充股本后资本大量增加,这样便可以在起步的时候大大领先于别人,虽然这一张饼自己不可能独享,但是这饼要是大出几倍,哪怕自己所占的比例小一些,也可以获得比以前高出好几倍的利润,除了可以分担经营风险,避免有些人眼红之外,还可以一步跨越这最初原始资本积累阶段。
“这个可真不好说!这股本募集资金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是这纺织厂必须严格的处于组安的控制之下,否则所占股份过低的话,可能会为别人充当嫁衣……这两广之地乃是富庶之地,在这里的有钱人多得难以想象,组安以总督公子的身份来募集资金,只要这董事会章程订立的合理,相信肯向里面投资的人一定不会少,信誉有保障自然不用愁募集不到资金。更妙的是这些当地富豪入股之后,可以为工厂带来大量的适用人才,有这么多股东的眼睛盯在这里,任何人想要从中单独捞取好处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为了能够获取更大的利益,也只能尽心为工厂服务……不过这里面关键便是看组安想把持多少股份了?!”陈飞笑着说道。
谭延闿在幕友堂中来回走了一阵说道:“募集股份聚集资金是个非常好的办法,我们出资五十万两白银,要绝对占有至少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这样才能够保持对工厂的绝对控制权,这是个底线不能逾越……这样一来能够进入董事局的成员必然是广州一带最为有权势的人,有了他们的帮助,纺织工厂的管理人员想必也就不是问题了,这个办法非常好,宇盛兄真乃大才!”
谭延闿建立纺织工厂必须要快,因为他需要更多的资金以最短的时间完成原始资本积累这个阶段,然后聚集更多的资金来开办更多的实业,最终目标便是等张之洞撑不下去的时候好接手武昌钢铁厂,这可是要花大笔的银子,没有个五百万两估计够呛能够拿得下来,这就给谭延闿出了一个难题。陈飞的想法非常好,既能够保证他日谭氏父子因为朝廷调动而离开广州后,这纺织工厂还能够继续正常生产,也能够保证以最快的速度建立一家现代化的大型纺织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