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数日,沈笑散帐之后便率沈福、沈寿等亲兵在城中巡查,因为他所颁下的“七斩五不征”之令在城中已是妇孺皆知,故而所到之处百姓都来为观。()见他形貌娇美如处子,都不信他有统帅三军之能,因此敬爱者有之却少有畏其威者。沈笑深知治军之道需要恩威并施,心中未免有所顾虑:“现在城里的众人听从我的号令,不过是因为有印信宝剑等物不得不如此,未必真心悦服。若在大军压境之时军心浮动,又该当如何?”
待得第三日上,刘时彦已筹集好粮草车马,王聪点齐密云、丰台两处守军三千人,一早便即启程押运到燕王大营。沈笑陪着朱高炽将王聪送出城后,令同行将士各归本位,自己两人只带着五六名随从在城中信马由缰,一为散心二为视察民情,见街上作买作卖、讨价还价等市井景象一如往常,并未因大军将至而萧条,都颇为欣慰。
朱高炽感叹道:“多亏有贤弟颁下军令抚慰百姓,城中才会有这般安宁景象啊!”沈笑身手摸了摸马鬃,低声说道:“实话对大哥说,单以不足万人的兵力对抗几十万大军实非易事,但是若能广收民心,,使全城百姓深为敬佩,明白保城即是保家的道理,便能在大军压境是出力……哼,李景隆只道我北平兵力空虚,却不知道‘仁义’两字便抵得上百万雄师。”
朱高炽听后默不作声,暗自在心里反复品味他这番话中的深意,良久之后才目注沈笑问了句:“你究竟是什么人呀?”沈笑闻言一惊,怔了一怔之后笑着问道:“大哥这是何意?”朱高炽言道:“你摸样娇俏却胆色过人,心雄万夫,你年纪轻轻却学识渊博,见解独到……你不晓得,和你相处的日子越长越觉得你如同大海一样深不可测……”“大哥太过谬赞了,”沈笑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小弟年幼识浅,哪里称得上什么学识渊博、深不可测?”
沈笑虚惊一场,侧头对朱高炽说道:“小弟今日起了个大早,没顾得上用饭,此时倒有些饥饿,找个地方我陪兄长喝几杯如何?”朱高炽处事稳重,愿不喜欢饮酒,此时沈笑出言相邀虽不便驳回,可是思量之下自己二人一为世子,一为统帅,在大敌当前的非常时期嗜酒,被自己的亲信看到倒也罢了,若被兄弟的亲信看到便要生出许多枝节,忙应道:“还需找个清静些的的地方好。”
沈笑点了点头,说道:“我听说城里有个比较特别的小酒店,叫做甚么‘深巷子大酒缸’,出产自酿的二锅头颇有风味。咱们便取尝尝怎么样?”朱高炽微笑道:“悉听尊便,”心中暗自好笑:“笑第果然好酒,来到北平才几天便已经找到了喝酒的地方。‘深巷子大酒缸’想来是取‘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意思吧,虽然怪了一些细想起来却饶有趣味,取这个名字的人到不寻常。”
北平城里的胡同密布,而且大多相互连通,既像是张蜘蛛网又像是迷宫迷倒,许多当地的百姓也不知道城里究竟有多少胡同。沈笑却能轻车熟路的在形如迷阵的胡同里东拐西绕,令朱高炽又是一奇,却不知道沈笑研究机关、阵图、入门的功夫就是方位的辨认,这北平城里胡同虽然纵横交错道业难不倒他。
当众人转到一条南北走向的胡同,在巷口便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熏人欲醉,沿着胡同又往里走了百余步便看到临街一间极宽敞的平房挑着一条酒幌,门前放着几辆木板车,两旁的屋檐下斜倚着几条扁担,显然是店中酒客搁在外面的,朱高炽暗道:“原来这里是脚夫苦力们来歇脚的地方。”
沈笑一挑门帘走进店里,朱高炽因恐里面喧闹聒噪稍一犹豫随后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与所想的情形颇有不同:店中座头虽然也有五六成座头,但是酒店中多是少年、老叟,少有精壮大汉,酒客三三两两低声交谈却无猜拳行令的热闹场面。
店中的伙计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与沈笑似乎颇为熟络,见一行几人进店不用吩咐便将他们引到一座小木台上,抹布桌椅杯筷,极为勤快,沈笑吩咐道:“来两壶酒,下酒菜就来几盘卤味吧。”见小伙计下去准备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在衙门上道看不出什么来,进了这大酒缸才看出这城里少了许多壮汉,看来我们虽然不想扰民,百姓人家也不会全无影响。”随即又问道:“不知大哥招募新兵的事办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