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中江湖中人能看到大堂中的景象、听到其中声音,可是堂中的人,却不能知晓这些人的动向与话语,不过透过气运流转和情绪念头,那位大当家还是可以有所察觉的。
于是,他不由的就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些话的目的达到了,他成功的将邱言与朝廷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
“这定国侯行事虽然算不上张扬,但看他从前所为,还是十分在意名声的,这就是他的软肋,否则黄彦黄军师的计谋,也不会激起他的这般反应,甚至不惜冒着让我们直接反水的危险,给予借口,强行将军师抓去!”
黄彦在泽州被邱言拿下的消息,早就传来寨中,为大当家等人所知。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这次的事情,本就是打算另辟蹊径,分担战场上的风险,以战场之外的手段,取得最后的胜利,所以很是重视,对黄彦的行藏非常重视。
尽管黄彦在去的时候,表现的成竹在胸、智珠在握,更是分析了诸多情况,认定了邱言不会将他如何,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以在泽州的暗桩,还是时刻关注动向,在发现事情有变的时候,不惜冒着暴露的危险,将消息传了回来。
于是,此事也就成了大当家等人震惊的开始,但也给了他们一个借口
但凡招安,朝廷总归要表现出亲善,否则谁人敢归顺,但邱言偏偏人还未到,就大张旗鼓的抓了他们的人,这事只要拿出来说,便是这天罡地煞不愿意归降,也是正大光明的理由,能而后朝廷讨价还价,将时间再拖延一阵子。而朝中的许应一等人,更是能借此攻讦邱言,连皇帝都没有什么好庇护的。
只是,这件事为了配合大当家此时大义凛然的形象,暂时还不方便说出,所以他就连提都没有提,而是打算等会在邱言为朝廷辩解之时,再行说出,增加朝廷在江湖中人心中的卑鄙程度,也为邱言的名声再增污点。
“这朝廷做事。无论好坏,都有污点可言,尤其是江湖豪杰,因为脱出了繁琐的劳动,更能全方位的看待朝廷行事,如此一来,就会使得他们更关注朝廷的污点,久而久之,一心只看污点。那好的一面自是全部关注,所以对他们而言,这朝廷也就是污秽的,现在我点出了朝廷在河北道的疏漏。激起了他们的情绪,这个时候,无论这定国侯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都只能让人觉得,他与朝廷同流合污,多年名声。也就毁于一旦了!”
到了此时,这大当家也放弃了折服邱言、收为己用的念头,因为情况早就有所变化,如今局势乃是破釜沉舟,没有功夫去想其他,所以也就不打算将邱言的名声作为手段,加以要挟,而是直接抛出来,做出攻击的砝码。
心中转着诸多念头,这大当家感受着身上气运不断增强,越发平静,有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等待邱言应对,而后再更严厉的加以反驳。
“他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强调朝廷的人手、以及在河北道以工赈灾的事情罢了,这些事不说还好,一说,立刻就要让他更加无法辩驳!那以工赈灾之法,虽然不错,既解了灾民的燃眉之急,同时又减少了朝廷支出,更是修补了河北道民生的隐患,更同时没有脱北疆战事的后退,与整个大瑞而言,乃是一招妙棋,但是……”
这位大当家,能统领一方,作一地霸主,更是在火拼中将原本的寨主拉下马,自己上位,地位稳固,手段和眼光都超过常人,当然能看出朝廷在河北道一系列政策的效用与利弊,只是……
“这些东西,那些江湖中人可看不出来,他们所想所见,都只是眼前一隅,和他们说这些,也是白费功夫,反而会因为与他们念头不和,让他们生出恶感,所以朝廷所为的大战略、背后深意,对他们而言没有半点意义,只有附和他们宣扬朝廷不义,方能符合心意,同时将他们煽动起来,作为我的棋子!”
正因为眼界超过常人,大当家才能玩弄寨中与江湖中人的情绪,坐稳位置。
“面对如此情势,就算是那位声名赫赫的定国侯,又有什么办法?民意难违啊……”
正当他在心中感慨之时,邱言终于开口了
“三个月前,你军北上河北道,三日破沧州,大劫城中富户、官府衙门,又五日,破景州府,复又劫掠,期间钱粮皆归于军,大赏上下,以壮声势,是也不是?”
邱言的这番问话,令大当家心中抵定。
“我当此人有何本事,没想到居然避重就轻,略过不谈,不敢与我对言这瘟疫之事,真是天真,他莫非不知,那劫掠之事或许凶残,但在这些江湖中人的眼中,却根本算不上什么,因为江湖之人的关注点,丝毫也不在民生之上,而是关注朝廷之恶,期间种种为国为民,多为托词,为的就是得一个心安理得,以此反击,毫无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