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过你。”被称为无垢的邋遢道人摇摇头,伸了个懒腰,也朝贡院看去,“考生入院,那院内外的气运翻腾,大如铺盖,果真藏着宰执之才,但混合一处,分辨不出哪个更为出类拔萃。”
“会试之时,先想要去做经义、墨义,不是按照经义典籍阐述自身理解,就是对答注疏解释含义,只是体现一个人的底蕴,我等观气,看得是一个人在当前的气运起伏,以及今后的趋势。”水雾之的发辫老者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考生在考场上的一举一动,都会对未来命运造成影响,尤其是杂、策论两个部分,更是变幻莫测,在他们还未动笔涉及这两部分的时候,是难以分出高下的,只要再等上一会,他们未来的命运轨迹,也就慢慢清朗起来了。”
“呵呵,”无垢道人一笑,又灌了口酒水,接着擦了擦嘴,“这些东西你最熟悉,贫道这次过来,还是想认识一二俊才,也好留个印象,日后好请他们出手相助。”
水雾聚散,发辫老者回头看了一眼,笑道:“你无垢道人见多识广,等一下,还要由你辨认几人,也好让我加以记录。”
“好说好说。”无垢道人哈哈一笑,再次喝了一口。
………………
时间流逝,会试已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考场上,一名名考生各自答题,神态各异,而邱言却埋首许久,王和离开之后,原本的号军不时来回巡视,几次之后,便不怎么注意邱言了——
这些号军监考、探寻的时候,也有着自己的经验,能从考生的表现、神态等方面,去做出大致判断,他们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应该被注意的。
期间,也有训考官来过两次,都是大致看一看便就离去。
“呼……”
突然,邱言长吐一口气,抬起头来,将面前的那张考卷掀起,放到一旁。
至此,经义、墨义便都完成,耗时为一个时辰又一刻。
“余下的,就是需要耗费心力的地方了,我被这贡院的浩大意志压住内外,每动一次念头,都要磨损心力,消耗比原本大上几倍,经义、墨义还好,剩下的杂、策论要遣词造句,更要言之有物,引导观看之人的思维和逻辑,无疑要消耗更大的心力,在不动用心魔和神灵两身相助的前提下,最多还能再支持三个时辰!”
王朝都城贡院所供奉的至圣先师,受一代代考生祭拜,汇聚思愿念,已经近似于一个符号,如今压制邱言的这股浩荡意念,便是这座符号引来的浩荡之力,邱言哪怕修为再高,毕竟还是一人之力,能靠着圣贤精神和自身领悟将之延迟、禁锢,已算不易,想要持续太长时间,无疑更加困难。
而心魔身、神灵身,这两种超凡之力,平时或许能有所助力,但在贡院之,人道为尊,一旦动用,很有可能弄巧成拙,所以也要避免运用。
想着想着,邱言将杂的那一篇铺开,却没有立即动笔,而是看着上面的那句话,在心里酝酿起来。
“谷贱则伤农,贵则伤末,这句话看起来很有道理,但里面有很多值得深挖的东西,不过,这会试考场,几千人汇聚一堂,人人去写,无论一句话有多少含义,总归都要被挖掘殆尽的,想要有所发挥,就要将这句话当成一个引,引出更多的内容……”
所谓揣摩考官的心思,主要体现之处,便是杂与策问,这主考出的题目,自然有其用意,考生将之铺展开来,越是对其口味,越能受到重视,本身章好坏反在其次。
不过,邱言虽对新法有着一定了解,可同时亦有自己的想法,与那位黑面相公的主张还是有着分歧的,好在这次的考生,对新法多是一知半解,会试的主旨变更,对他们来说都是意外,真要写出和王甫一般心思的章,并不现实,反倒是有些沾边,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想着想着,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新法的种种条律浮现心,同时,与城池意念接触之后,感应到的历史气息亦浮上心头,更有几日以来,在街巷穿梭时的所见所闻。
这些信息,泾渭分明,在邱言的思绪各据一方,但很快,邱言前世的知识汇聚过来,在其意识的操控下,慢慢构成架构,好像框架一样,将三部分内容都包裹在里面。
起先,三方还是各自为政,但有前世知识作为过渡和引导,其内容慢慢杂糅,变成了一个整体。
渐渐的,一篇章的雏形,就这么形成了。
“以载道,这篇杂要展露心迹,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我也不能浪费,毕竟从现在开始,我就不能只关注自身了,而是要想着将心头总结出来的一些东西,散布出去,嗯?”
这念头在邱言脑海一闪而过,随即,正在试图将他从贡院排斥出去的力量,居然稍微减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