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凌霜想起石舟下妖魔眼神呆滞,心下起疑,淡淡的问道,
“只是压制?为什么可以控制他们?”
钟离九没有回答,看着三尺血光挣扎的越来越剧烈,丝毫没有一丝温顺的意图,轻喝到,
“你我本是同宗,你肉身已失,仅剩精血,若还有一丝灵智,就安静下来,我自会寻一去处,让你好好修养。”
那道真龙之血凝聚的三尺红芒看来已经丝毫灵智也无,再锁链牢笼间冲撞挣扎,带动的石舟内被锁住的妖怪也嘶吼呐喊起来,一时间整个蓬莱石舟都摇晃不停,细碎裂纹闪现,碎石不停落下。
真君阁里,正在一层翻看着一本枯黄书籍的姚广孝伸手扶住身侧的永乐皇帝,摇了摇头,沉闷声音从真君阁中传来,
“它灵智已被打散,已经是乱魔之血,直接收了。”
脸色阴沉不定的钟离九听到姚广孝的声音,眼神挣扎一瞬,冷了下来,指尖飘出一缕血色带着细碎电弧,转瞬间,笼罩整个湖面的水锁骤然血红,缠绕着青紫电光,点点细碎电光如剑,冲进三尺红芒中,片刻间,凄厉吼叫响起。
随着剑光临身,那道红芒碎成一堆,飘荡在半空,点点幽蓝光芒飘散而出,与电光化作的长剑相接,转瞬消失不见。
约莫一炷香时分,阴冷幽蓝光芒不在,电光慢慢散去,锁链也渐渐褪去凄厉血红,恢复清澈琉璃模样,那一堆红芒慢慢凝聚成拳头大小的血球,表面波纹如龙,旋转间,周身雪花淡淡飘散,寒冷,却没有了幽蓝阴沉气息。
钟离九右手剑指轻摇,水锁链慢慢收拢变细,缓缓将那血球拖到面前,叹了口气,左手拖着五行困龙锁伸上前去。
气息翻滚,一股引力拖拽,那血球微微颤动,挣扎一瞬随即平静下来,化作一道血线如酒,灌注到牢笼之中,冰寒气息也被那真气牢笼隔绝,渐渐消失不见。
真君阁里,环望着白玉墙壁雕琢的精美异常,阁楼一层并没有其他奢华器皿,只是满满一层藏书,有石块上刻印的,有写在木板竹简上,也有刻画在一片片枯黄叶子上的。文字古朴传神,不似当朝,也不似秦汉,想来颇为久远。
永乐帝稍微失望的叹了口气,
“从外面看雕栏玉柱,还以为里面极尽奢华,没想到只是一些古老藏书,还不如堆满黄金,也好让咱大明国库充盈一些。”
呵呵一笑,姚广孝放下手中的大片叶子,上面刻印的字符弯曲似虫,应是从天竺宝象国传过来的贝叶经,看着唉声叹气的朱棣,
“这些书文都是千百年前的绝本,珍贵程度比之《永乐大典》也不遑多让,皇上还是找些名臣宿儒来细细梳理。”
老和尚的眼光,朱棣从来都不会怀疑,点了点头,当先向二楼走去,丝毫不担忧有陷阱,身后有老和尚,君临境,又身具佛门六神通,在他身边,不是君临境,根本伤不了分毫。
天色已黑,真君阁内壁上,也镶嵌着夜光明珠,借着温润白光,两人走马观花,一路向上,其他几层也不外乎都是藏着一些书典,闻着淡淡书香,大明皇帝不禁有些厌烦,气急败坏的冲到最上最上一层,不禁冷下脸来。
真君阁顶层,只有一丈方圆,临着窗边,一方蒲团,蒲团两侧的墙上,一边挂着一柄长剑,剑鞘青灰似石,看起来颇不起眼,另外一册一方老旧桌面,上面只有一个一尺大小的檀木盒。
这,这也太简陋了,修仙之人,真是清贫,看来只能将这真君阁拆了,卖掉外面的玉石墙壁,不知道够不够一省税收。
姚广孝迈步而上,看见挂在墙上的那柄长剑,眼神微微一凝,走到近旁,仔细看去,剑鞘青灰,斑驳纹路刻画成一座大山,大山连绵似龙,绵延到剑柄,陡然凸起一座巍峨山峰。
手持大山?姚广孝心下明了,伸手取下长剑,托在手掌,仔仔细细查看一番,轻轻点头,手握剑柄,微微用力,剑身露出一截,淡淡青光蔓延而出,手中长剑忽然沉重。
手腕微微一沉,脚下清脆裂响传来,温润玉石铺作的石面竟然裂开一缝,姚广孝眯起虎眼,低沉一笑,合起长剑。
身侧朱棣正自打量那桌面上的木盒,正要伸手打开,听到脚下声响,回头去看,就见到一向都是拉着脸的姚广孝手拎着那柄青灰长剑颇为喜悦,不禁也盯着,
“老和尚,这柄剑是什么宝物吗?”
托着长剑走到朱棣身前,姚广孝点点头,
“大秦统一六国,始皇帝嬴政命李斯以和氏璧造传国玉玺,玉玺辗转流落,至本朝建文将皇宫一场大火后,消失无踪。”
靖难之役,绕开济南,直奔京城,大军围城下,自己那个皇帝侄子最后一把大火将皇城付之一炬,随后传国玉玺和人一起失踪。
现在所用的玉玺,乃是请了名匠按照传国玉玺的样式重新雕刻而成,模样一样,字迹一样,都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心里总不是滋味。
名不正,言不顺。
朱棣拉下了脸,淡淡盯着姚广孝手中长剑,不悦的说到,
“朕那侄子不知所踪,自秦朝传承的玉玺也消失不见,莫非这柄剑能让朕找到玉玺?”
两人一路走来多年,姚广孝知道皇帝心病,轻轻摇头,
“这是天子剑,泰阿。”
秦始皇佩剑两柄,敕令为天子剑,一柄工布,随始皇帝下葬,另外一柄泰阿,挂在咸阳宫中,两剑一玺,俱被列为帝王象征。
传国玉玺至靖难消失无踪,而传世下来的泰阿剑,至南宋灭国,崖山海战中随着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投入茫茫波涛消失不见。
元朝曾派遣数万擅水之人在崖山下的滚滚波涛中寻找多年,挖出沙石无数,都没能找到踪迹,不想却在此处。
“哈哈哈”
朱棣仰天大笑,今日刚见过虚幻出来的鱼肠剑,没想到能在这蓬莱仙山中找到真正的泰阿天子剑,果真不虚此行,传国玉玺不在,有天子剑在侧,也可补全天子威仪。
伸手取过长剑,正要伸手拔出,却被姚广孝伸出搭住,摇了摇头,目光随着姚广孝手指轻点,看向白玉石面那道裂缝,
“训诫之剑,泰阿即是大山,剑气极重,长剑出鞘,没有万钧巨力,拖不起这九鼎中原。放置宫中即可,挂在腰上也行,出鞘就算了,除非皇帝想爬着走路。”
没有理会皱起眉头的朱棣,姚广孝走到桌面前,伸手打开,见到天子剑时,心中已有一丝猜测,此刻见到盒中物件,印证心底想法,不禁微微叹息。
“龙袍?”
不拔就不拔,剑存在的意义比拔出来更大,朱棣放下遗憾,志得意满的拎着天子剑,回头看向盒子。
里面叠的整整齐齐的一件衣服,玄黑做底,银线做边,描绘出闲云升腾,丝丝金线穿梭,绣成一只威严龙头。
龙袍看起来很小,应该时小孩子所穿,而且颜色样式不是本朝明黄为底的银龙,也不是前朝大元时期张牙舞爪之龙,这看起来应该宋朝龙袍。
姚广孝点点头,
“看来,蓬莱仙宗的末代宗主,应该姓赵。”
赵钱孙李的赵,赵匡胤的赵。
身为帝王,对历代君王自然比常人更为熟悉,天子剑在侧,龙袍在盒中,朱棣微微沉思,南宋北宋一十八位帝王掠过心头,幼帝赵昺。
元将张弘范于广东崖山与南宋水军大战,败之,陆秀夫背负年仅八岁的幼帝赵昺投海,自此,国祚绵延三百一十九年的大宋王朝就此而终。
崖山海战距此一百三十年,元军搜索十年,并未找到宋帝尸骸,这真君阁下的老头,据说也一百三十岁左右,可以对的上。
朱棣打量了几眼盒子中的龙袍,摇头轻笑,
“这赵昺于宋朝为末宗,于传承几千年的蓬莱仙宗,也是末宗,看来冥冥之中,真有命数。”
一道身影猎猎,飞掠至蓬莱石舟上,正是张铁,手中拎着一身血衣气息悠悠的持玉杜慕,走到小湖边,抬手将持玉扔在脚边,对着钟离九低声说到,
“废了气海,人还有一丝气息。”
钟离九点点头,看着身边按捺不住周身杀气的铁凌霜,脚尖伸出,踢了踢持玉杜慕,
“你和戚辰带他回阴狱,生死不论,能问出什么来,就看你自己的本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