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当关万夫休,功成名就,五十载天下,五十载风流。()
迎风而立百丈楼,不恐清风绝袖。
势难收,年少荒谬!
一江春水万觞沟,功名成就,九千般没落,九千般重头。
换得霄外天三重,屈指撩乱春秋。
再回首,明月依旧。
纷飞的罪孽,再一次拨动着轮回之盘。丑陋的纯白,掩盖着伤痛与邪恶,做作地流淌着、散落着。
刺痛却真挚幸福的笑,还挂在霜晚霖的脸上,任凭残忍的寒风狠狠吹将,也无法将之冷却。
柳沉渊满身伤痕,青色的淤血,染透腥红却难以淹没苍白的双手。外面的寒风,恶心的雪从他身上每一个毛孔渗入骨髓,尖锐的痛,干冷的寒。
但,那种无谓的疼痛,无谓的寒冷,根本不能能埋没滴血的心,滴血的灵魂,滴血却已然来不及的爱,来不及的告白。
凌青云死了,终于死了,却死了。
柳沉渊看着不再弹动,不再呼吸,双眼的焦距已经散去,却还充斥着恐惧与不信。心里飘忽着最冰冷的空虚,那被愤怒所掩盖的痛,加倍翻涌!
他颤颤巍巍地离开地上的毒蛇,周围的厮杀声又顿时隐没,在他的耳廓间再一次剩下那甜美的呼唤。
周围的士兵或出于恐惧,或出于崇拜,更多的出于惊骇,都不自觉地往两边散将开来,让出一条道给柳沉渊。
寒永冰在他身后茫然而悲戚地凝视着陌生而哀伤的背影,欲言却止。
柳沉渊摇摇晃晃地走着,眼神停留在不远处那似曾见过,却无法进入他世界的少年。那少年的怀中抱着的,是那个让他从深渊离抽离,如今又将他抛入更无止境黑暗的女孩。
“你就是双鸠中的……”陆鸣山单手搂着霜晚霖,单手舞剑杀敌,游刃有余的样子。他看到柳沉渊向自己走来,先是高兴地呼道,但说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脸色也阴郁下去。
因为,柳沉渊那用血与泪混揉的眼光,带着最极致的疼痛,是他从未见过的迷茫与哀伤。
叶寻枫也在离陆鸣山不远处双拳若蛟狂砸,黄芒飞泻!
他和陆鸣山一直都有在看柳沉渊与凌青云的打斗,心中除了惊骇就还是惊骇!
除去所有的一切不说,一个真仙之首被两个还不到真仙级的术士联手打败!这就足够震惊四海了!
然而,人们的景仰、羡慕、惊骇……一切的感情,对于柳沉渊来说又算是什么呢?
他来到陆鸣山跟前,伸出颤颤巍巍的手,轻轻地撩开霜晚霖滑落的发帘。看着她狠心而美丽的安详与笑靥,心中一阵阵地痉挛。
陆鸣山心中百味交杂地缓缓将霜晚霖交到柳沉渊手上,欲言又止。
柳沉渊抱着那瘦弱,此时却无比沉重而寒冷的身躯。眼中的河道早已干涸,愤怒与仇恨全都散去,只剩下无尽的怜惜与疼爱。
或许是刚才的一战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吧!他只觉双臂酸楚不堪,双腿更像是被灌了铅一般,随时都有可能重重地砸下,将地面轰破。
他有意无意地跪坐在地,紧搂着霜晚霖的身体,想要用尽自己的所有温度,将她身上丑陋的雪化去。
只是,随着温柔却寒彻的风,怀中那纤弱的身子跟随自己麻木的灵魂愈来愈僵,一触即碎。
霜晚霖姣丽的脸庞已散去最后的粉红,凝留着苍冷,却没有带去最后的幸福。
她的微笑嘴角,还有一点结冻的鲜红,格外的刺眼醒目。
昏黄浪漫的往夕,迷霞下那俏皮动人的笑靥,嗔羞悦耳的撒娇,平静和幸福相拥的夜晚……所有的一切都毫不留情地喷洪奔泄……
柳沉渊心中翻江倒海,狂澜怒掀,如同万千利剑贯透,千疮百孔,疼痛欲死。
他低下头,再一次深深地问了霜晚霖的唇。吻去她嘴角的血痕,吻去冰冷的伤痛,却去那不容许任何雪白玷wu的纯真烂漫。
终于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心爱的人从自己身边离去。而是她不想离去,然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他后悔,后悔没有再爱怀中的女子深一些,后悔没有加倍地去珍惜与她的每一刻、每一秒。
他也狠,恨自己的无力与孱弱,恨上天的残忍。
然而,这一切的感情也无法淹没他内心的坚定。
他一定会让心爱的人复活过来,然后将可恶的天推入最极尽的黑暗中。
“晚霖,没事了,沉渊现在就带你走。好么?”柳沉渊柔声道,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像丢了魂魄似地茫然四望。
寒永冰和叶寻枫此时也来到柳沉渊身边,无奈而担心地看着他,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能从何说起。
寒、叶、陆三人绕着圈,将柳沉渊和霜晚霖围在其中,海潮般的大军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挡,挡不完。杀,杀不尽。
“沉渊……”寒永冰拍出一记黑封术灵,幽光荡漾,放倒一片不死心不要命的士兵。他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担忧,率先发话道。
“我们杀出去吧!”柳沉渊淡淡道,每一个字都印刻着伤痛的痕迹。
但他掩埋着。
于是乎,每一个字都散透着比漫天的雪都要寒冷的悲伤与愤怒。
“你们,”没有焦距的眼神,仇恨地扫过每一个令他憎恶的面孔,“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去!”
风卷带着雪,就似稠绵的万千絮刃,狠狠地划破士兵们的肌肤。
柳沉渊如鬼如神的眼光,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觉一个战栗,心中寒凉惧怕!
“二位英雄,永冰!我们都要活着离开,你们一个人都不能有事!知道吗?”柳沉渊的话莫名地震颤三人的心,一股热血直直冲上大脑,全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
“嘿嘿,说得好!大家都要又帅又拽地离开,哈哈!”叶寻枫嘿然大笑道。
“就是就是!这群小虫怎么能抵得上四鸠联手?嘻嘻,两位鸠儿,你们不介意再加多两位成员,变成‘假面四鸠’吧?”陆鸣山一脸兴奋地叫道,似乎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
“‘假面四鸠’……好难听……我说山,你就不能……晕,我只是说说,你怎么就……”叶寻枫一脸苦相。
若是平时,寒永冰肯定会郁闷死。可现在,心中就只有感动。没想到在众亲叛离,国亡势去之时,还能有两个不顾性命的好汉前来相助。人生能得一如此挚友,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如今一下得三,夫复何求!
“好,那我们就此结为兄弟,不知大家意下如何?”寒永冰慷慨激昂道。
“哈哈,好呀好呀!我刚想这么说,没想到被你抢先了!”陆鸣山显得比寒永冰更激动,哈哈大笑道。
“嘿嘿,我没意见!”叶寻枫也嘿然答应。
柳沉渊没有说话,眼光依旧迷茫阴郁,却已不再尽是伤痛。悲哀的目光,阴霾中泛起一点不易捕捉的光亮。
“沉渊,你……”寒永冰试探道,三人的目光又再一次聚焦在柳沉渊身上。
柳沉渊恍惚地一呆,勾起一丝凄美的笑,淡淡道:“天地为鉴,我,柳沉渊……”
寒等三人微微一怔,紧蹙的眉头登时舒展开来,也跟着朗声道:“天地为鉴,我,寒永冰……”
“天地为鉴,我,叶寻枫……”
“天地为鉴,我,陆鸣山……”
柳沉渊微笑着扫过身边这三个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脸庞,沉寂冰封的心,迎来久违的温热,继而高声道:“愿与寒永冰、陆鸣山、叶寻枫结为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永不背叛!”
其他三人也许下同样的誓言,用最真诚的目光记下对方的脸容,将其融于血,凝于魂。四颗难得聚在一起的心,从此紧紧相连,化为一体!
四人将手叠在一起,相视会心一笑,接而其其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