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婧轻舒玉手,掠过一缕垂下玉颊的青丝挽于耳后,转头淡淡瞥了一眼身后那名叫朱二的少年,心中充满无奈。()暗想带他上路或许是自已所做的一个错误决定。
素来少言寡语、少与人处的她没有料到,一位少年居然会有不逊于巿井婆娌那般多地话语。一路行来,朱二就如一只乌鸦在耳边不停地拍着翅膀括噪,让她心绪不宁、头痛无比。慕容婧哪里知道,朱二在荒郊野外独自一人行走了许多天,少年活泼心性,苦于无人聊天,嘴巴早已是憋得难受至极。被她以武力挟持后,相处时间一长,朱二见无异状,胆子稍壮之后,便又回复了往日无拘无束地性子,话语就象放了闸的洪水般说个不停,哪怕慕容婧不发一语,朱二都能自得其乐地谍谍不休。不仅从甚少话语地慕容婧嘴里套出了她的名字,也自来熟地自报家门。
“你若再啰嗦,不跟着我快些离开此地,我不敢说等下会不会改变主意杀了你。”慕容婧终于忍无可忍,回头冷冷道。同时脚下加快了步速。
“大姑娘家凶甚么凶,小心以后找不到婆家,嫁不出去。”朱二气她不过,在后边小声嘀咕道。
见慕容婧扭头瞪过来,柳眉倒竖,脾气准备发作之时。朱二见势不对,一个箭步赶紧冲到前面,嘻嘻笑道:“开玩笑啦,大人有大量,好啦好啦,别这么计较好不好。”
走着走着,朱二转过头向她扮个极为可爱的鬼脸,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地光芒:“喂,慕容姐姐,我想你舍不得杀我吧,不然,要杀的话早在客栈就该把我杀了。”
“冲你这么括噪,我现在就想把你杀了。”慕容婧见他嬉皮笑脸,板起脸孔佯嗔道。
朱二吓得一吐舌头,忙不敢再多说半句。只可怜那三只竹鼠在他故意地甩手下惊慌地荡起了秋千。
慕容婧望着朱二在前边欢快前行地身影,早已如一潭死水的心湖仿若丢下了一颗小石子,泛起阵阵涟漪。朱二说的不错,慕容婧此时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挥之不去。慕容婧不知为何竟对他下不了手。
本来,当朱二甫一接近客栈,慕容婧地心神就已从深沉寂静地虚境中惊醒过来。在他对客栈里死者身上搜取财物时,慕容婧已然明白这是一个企图乘火打劫的盗贼。不过慕容婧当时正在凝聚心神,潜运真气治疗身上颇重的内伤,又颇为不屑理会这种剪径小贼,准备对其置之不理。谁料朱二竟会鬼使神差地来到厨房并发现了自已,而且还想拿走自已身上的家传玉坠。慕容婧不由心生杀意,内劲暗运至掌心,打算一举击杀这个不怀好意的小贼。
只是当她睁开眼睛,霍然间,映入眼帘地竟是一位年仅十五、六岁的少年。看他衣裳脏兮兮,面目尽是烟尘,却掩不住扑面而来的淡淡英气。最吸引人心神的,就是那双充满灵性、黑灼灼地眼眸,仿佛不发一语,便能将主人内心中地喜怒哀乐诸多心情表露无遗。看着那双眼睛,慕容婧寒若冰封的内心世界里似乎溶化了一角不为人知的隐秘所在,尘封多年的记忆深处缓缓揭开,恍惚间慕容婧仿佛看见一位睁着黑漆漆灵动至极地大眼睛,梳着羊角小辩的小孩,冲着自已甜甜地微笑道:“姐姐。”
眼前这张脸孔与记忆深处那个小男孩的身影重合起来。慕容婧内心怅然:弟弟如果还在,应该也和身前这位少年一般年纪了吧。眼眸里闪过些许柔意,消散的杀意再难提起。即便是当时听到这名叫朱二的少年那蹩脚的、破绽百出的谎言,在她看来,也颇有亲切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