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君。此是乃世之常识。怎么一到了爹爹的嘴里,就变成了少了谁都一样了呢?“父亲,你莫不是在说玩笑吧?”“并不是,我的此论,有着事实依据作为支撑,并非胡谄。”不过,至于是什么事实依据,齐誉却是没有明说。他口中的依据不是别的,乃是后世里的大明万历皇帝朱翊钧的执政案例。这位仁兄在位四十八年,也算得上是政治生命较长的君主了。但是,他其中的二十八年都是怠政懒政拒不上朝。所有朝政,皆推给了内阁处理。然而,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明朝并没有因为缺少皇帝而变得衰退不堪。反而,发展地日趋繁荣。这,就是历史上常津津乐道的万历中兴。由此可见,只要内阁足够给力,有没有皇帝都是一样。换句话说,那一尊并非是不可或缺。虽然,大奉的内阁有些残缺不全,但,殷俊却是实实在在的大权在握。即使,他的才干比不了张居正,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有他主管摄政,国之内政基本无虞。如此,又有何乱之有呢?以他现在的实权而论,不是首辅却胜似首辅,所不同的,也只是帽子上的标签而已。综上为鉴,只要稳定住了大局,大奉朝就乱不起来。至于是选择搭救今上,还是另立新君,皆非是迫在眉睫的首要考量。这些,完全可以从长计议。小彤有些想不明白,只得抛开这个话题另说其他。“父亲,在搭救今上和另立新君之间,您更倾向于哪一个呢?”一顿,她又特别地作出提醒道:“据探子回报说,殷俊小舅他主张废旧立新,就这件事上,您要不要和他站在一起?”齐、殷两家的交际以及交情,乃是有目共睹的。除了多年来建下的友谊之外,还存在着一衣带水的亲戚关系。所以,在政坛的立场上,两家往往都是互相扶持、共同进退。在世人看来,于君主立废的问题上,齐誉肯定会无条件地站在殷俊的一边。而事实上,不仅世人猜错了,就连齐小彤都始料未及。这一次,齐誉选择了站在殷俊的对立面。他的想法,更倾向于搭救今上,而不是废旧立新。“父亲,你为何这样选择?”“原因嘛,主要有二!”面对女儿的询问,齐誉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第一个原因适才已经提到,大奉朝有没有皇帝高坐,国家都是一样地运行。这一点,我有着绝对地认知。”“同时,我也想以此来向世人展示,皇帝并不是这个国家的必需品,即使没有他,天上的太阳依旧灿烂。我之所以这么做,乃是想有意地弱化帝王存在的价值,以此来为将来的制度革新做下背书。有这个事实作为依据,必定会引发世人的深入思考。”齐小彤万万没有想到,爹爹的思维竟然于这种维度上。这也直接证明了,父亲的行事高深莫测,一般的常人很难理解。“那,第二点又是什么呢?”“第二点,乃是我个人的私愿。在太上皇还在位上时,他曾以身后之事进行托孤,并且,还对我许下了‘不负江山不负卿’的庄重承诺。君有情,臣又岂能无义呢?因此,我理应支持今上为帝,反对另立新君。否则,我良心不安!”原来是这样呀!父亲也真是的,朝廷对待咱齐家那么算计,你居然连半点都不记恨。在大事面前,依旧还是那么地讲原则。不过,话说回来了,也正是因为吃亏的人少,所以忠义之士才会显得如此少见。倘若,世人个个都风骨如松的话,也就没什么可赞颂和膜拜的了。小彤闻言露出了受教之色。但同时,她也追问道:“既然,父亲明确反对另立新君,却为何不公开地说出来呢?”是呀,为什么不在文章中做出表态呢?即使是轻描淡写的一笔,也总比让人瞎猜的好呀!齐誉却是淡淡一笑,道:“有些个话,说得太明白了,不见得就是好事。若不另立新君,就代表着要设法搭救今上,而此节,可就有大玄妙在里面了。”小彤不解道:“哦?什么玄妙?”齐誉捋须道:“在解释这个玄妙之前,我得先阐述一下这件事情的大背景,只有这样,你才能听的明白。”“父亲请说。”“高丽生擒了今上,只能用于政治上的威胁,此外,就没有其他作用了。倘若,他们杀掉了皇帝,就会引来我华夏的军事报复,碍于这个因果,他们定不会要了我天子的性命。也就是说,李宏裕的生命绝对无虞,咱们用不着过于担心。当然了,他吃些苦头总是免不了的。以上,便是事情的大背景所在。”一句话概括,今上肯定死不了。且,高丽也不敢让他嗝屁,否则,就会付出惨重代价。“既然,这事不是很急,那就要慢慢图之了。而在作出许诺之前,我还需要一个人的苦口相求。”“谁?”“皇太后苏琉!她想让儿子活命,不得主动地降低身份、开口求我吗?而借此这个机会,我会顺势索讨一些对国有利政治资本。此机会可遇不可求,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一顿,齐誉又道:“还有就是,我现在不做表态,乃是想缓解高丽国王的紧张感。若是一上来就展开威逼,换来的只能是僵持对峙,而到了那时,我发兵也不是、退让也不是,位置上尴尬地很。”哔嘀阁噢,大体明白了!这事确实不宜急于求成,否则,就有可能弄巧成拙。眼下所要做的,乃是等待苏琉的正式求援。齐誉大致上料定,她在看到自己的刊文之后,必定会心生念想。然后,向自己发来求助。届时,就可以讨价还价了。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率先等来的,并不是苏琉的手谕,而是殷俊的公文。其上说:他想得到琼州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