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冰雪茫茫的大草原上,铺天盖地的黑潮汹涌而来,直如一头巨大无朋的蛮荒巨兽,吞噬掉所过之处的一切白色大地,将它恐惧的阴影,投向这个山麓下的孤零零的营地。
众兵士看见眼前情形,胆子小的已经开始瑟瑟抖。有见机快的,返身便要回帐篷中取兵器马匹,想要从营地后门逃跑。李菁叹道:“果不出萧夫人所料,这肯定是耶律适鲁裹挟八部人马前来进攻了。”
刘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突然间竟觉得很轻松,这实在很出乎他的意料。他说道:“其实你说得对,要是不打战的话,这些兵士都能活下来,是一条不错的路。”他望着远方耶律适鲁奔腾而来的大军,心中乃是一种说不出的快意,更透着对连月来征战的厌倦。
不断有兵士从营地后门逃去,而留下来的兵士则多半已经做好了投降的准备。兵士们的口中多是咕囔着这样的话:
“耶律适鲁带来了这么多人,汗王之位肯定是他的了,三王子没戏了。”
“哎,三王子能有甚么戏,他和那些将军们都被那个叫孙梅鹤的迷得七荤八素了。”
“就是,三王子他们这些天只顾着围着那个老家伙转,哪里管过咱们?这样下去,遥辇氏基业迟早要完,还不如现在就投降。”
“就是!咱们投降之前,要不要先把那个姓孙的老家伙先给砍了?老子看他那剑耍得简直狗屁不是!”
“嗨!你们难道不知道吗,那个孙老头早已经溜了,他连自己的七大弟子都没管。这种卑鄙小人,也不知三王子怎么看上他的,狗屁的道德剑派!”
“哈哈,‘形势不对,见机就逃’,估计这就是那些中原人所谓的道德吧”
刘驽听见他们肆意地嘲笑中原人,心中不由地一痛。李菁看懂了他的心思,拉了拉他的胳膊,安慰道:“别管他们,依我看,哪里的人都有好有坏!”
面对耶律适鲁汹涌而来的大军,这些普通兵士似乎与刘驽有着同样的心情,他们并不关心将来是耶律氏还是遥辇氏当上契丹可汗,反正只要是契丹人当可汗,他们心中便是无所谓。他们只关心在投降之后,自己将会得到怎样的待遇。
没有人看向刘驽,没有人喊起“雄鹰!”,往日里士气激昂的战场,仿佛已成了过眼云烟。似乎面对不同的情形,这些普通兵士总能够默契而心安理得地作出一种最符合自身境遇的选择。
刘驽心道:“或许这就是普通人想法吧,即便是豪爽勇猛的契丹人,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如何活下去。”他心中地生起一阵不安,继而仰头看向身旁高大的索隆泰,只见其人望着潮涌而来的耶律适鲁大军,面色波澜不惊。
索伦泰的这份淡定,刘驽自愧不如,他转而看向李菁,低声问道:“你说如果投降的话,耶律适鲁能不能放过我师父一命?”
李菁噗嗤一笑,道:“你师父那帮人早已被紫罗天香迷成了傻子,耶律适鲁杀不杀他们有甚么区别?”她的声音被渐渐迫近的铁蹄声湮没。此刻,耶律适鲁的大军距离营门口仅有两百余步,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皑皑的白雪在十万铁蹄践踏之下,翻飞零碎。
早已准备好投降的众兵士这时纷涌上前,他们要跪倒在雪地中,向未来的草原之王、契丹可汗耶律适鲁顶礼膜拜,以示臣服。
不料正在此时,一大片箭雨带着尖锐的嘶声破空而来,遮蔽了整片天空,挡住了冬日里的阳光。
这些兵士还未来得及跪下,便被密密麻麻的箭矢穿透了身躯,惨叫声此起彼伏,与箭矢咕吱咕吱的扎肉声夹杂在一处。鲜血从他们身上的每一处流出,面颊,胸膛,小腹,或是大腿,落在洁白的雪地上,鲜艳而殷红,好似冬日里盛开的朵朵寒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