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聆风。”我抱膝坐在湖边,掂了掂手里小巧的鹅卵石,轻轻丢出去,激起一阵水花。
他同样坐在湖边,并排挨着我,淡淡回头,脸上早已没了先前失态的悲伤。
我看着他,眼光专注认真,然后坚定地开口:“我是真的很喜欢祈然。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他的。因为,没有他,我就没办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卫聆风脸上的神色微微一顿,随即却笑得悠然:“你的意思,是否告诉朕,你本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我一愣,随即有些苦恼地又甩手丢处一块石子,无奈道:“拜托你听话听重点好不好?潜台词抓那么牢做什么?”
我拍了拍沾上草屑的手,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对上他,语气尽量淡定从容:“这么说吧!卫聆风,我确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因为恰巧碰上时空隧道的异常扭曲,才从我的……家乡穿越到天和大陆。”
卫聆风眼中微微露出迷惘之色,我不由暗笑,你也有听不明白的时候?正了正面色,后面才是重点,我继续说:“在我们那个世界,没有皇帝,没有特权,人人都享有平等的权利。咳~~,这些都不是重点。在我们家乡,男女是平等的,主张自由恋爱,法律规定一夫只能配一妻,当然反过来也一样。双方不合,也可经由一方提出离婚……”
我顿了顿,看向面无表情的卫聆风,有些紧张,也有些头疼:“那个,卫聆风,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没有?你是个帝王,注定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可是我却是绝不能接受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的。撇开其他的不说,单这一点而言,我们两个也是不可能的。”
卫聆风楞了半晌,眉头一皱,正待说话,我却猛然打断了他:“你不要说什么遣散后宫或是退位让贤之类的话。因为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做一个帝王,一个可以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帝王,是你一生的梦想。你不可能为了任何人,而放弃它。”
“可是,你也该知道,想成为帝王,就会失去很多常人拥有的东西,比如爱情,比如天伦之乐。帝王可以多情,却不能专情。因为帝王的后宫并不仅仅是妻子的象征,更是权利倾轧平衡的场所。如果放弃这些妃子,你也就失去了那些大臣的支持。那样,你一生的霸业,真的还可能实现吗?”
“帝王专情便是祸。不管是对你爱的人,还是被你冷落的人,那都是极不公平的。”
卫聆风不知从什么时候舒展了俊秀的双眉,只静静的看着我述说。只是眼中的莹光,依旧闪烁,不弱半分。
“说完了?”他平静地看着愕然的我,嘴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意,抬手轻轻扯了扯我凌乱的发丝,然后别到耳后,“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里每天在想些什么。说完了,就该让朕来说。”
“冰依,你说的这一切,都是朕要处理的事情,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只需回答朕,愿不愿意,留在朕身边……”
我嘴角轻抽,敢情我这番话全白说了。长叹一口气,不再看他,颓然道:“对不起,我不愿意。”
手臂忽然一紧,我横跌入卫聆风怀中,姿势暧昧地躺在他腿上,对上他深沉含笑的脸,声音悠然:“朕的话还没说完,不管你愿不愿意,朕也不会放你离开。总有一天……”
“别再说了!”我猛然打断他的话,挣扎着欲起身,却被他单手紧紧按住。我神色惶急,却忽而望着他静静躺了下来,声音颤抖:“卫聆风,你别再爱我了,好吗?我不会再说是朋友那样的傻话了,我们成为陌路……也好……”
“太迟了……”卫聆风的神色轻柔决绝,双眼深深地凝视着我,忽然低下头深深吻住我的唇。
唇分,他抬起头看着蕴怒的我,白皙的面颊在月光下竟似光芒闪烁,“冰依,朕已经放不开你了……不是没想过放手,而是,做不到。”
我闭上眼,忽然竟想哭,为这天杀的复杂感情流泪,再睁开,眼中已是决然一片。
卫聆风微微一怔,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悲伤,一闪而逝,然后洒然放开了手。
我猛地直起身来,再不说一句话,往来路而去。声音伴着凉风传来,让我忍不住颤抖。
“冰依,你要记住。朕这次不带你走,并不是因为顾忌祈然,更不是因为朕肯放手,而是,朕想最后给你一个自由的机会,最后无条件宠你一次。下次,再没有下次了!”
我踉跄地掠过神色有异的成忧,却来不及想他为何如此面色,夺路而逃。
我心头烦躁地回到宫中,简单浸在外间的浴池洗了个澡。衣架上挂着干净的白纱睡衣,是宫女每日为我准备的。我轻轻穿上,衣服丝质光滑,贴在肌肤上说不出的温凉舒适。
我独自掌了盏灯,推门走入卧室。宫殿里,实际上是彻夜都点着醚纱灯的,只是一个人走在这空旷的殿堂中,心中难免有些寂寥之意。
当初在沧雪国时,祈然是日日陪着我入睡的。当日在落影宫时,至少也还有心慧和……无夜他们陪着我。
我长叹了口气,关上门,转身将烛台中的灯火点亮。昏暗的房间中,立时便亮堂了不少。
淡淡的幽寒之气袭体而来,我全身都起了疙瘩,忍不住打了个抖,转身向软床走去,心道:这几天果然是累了。幸好胸口的痛没再发作,祈然的方法……
“啊——!”我抬头猛然对上一双幽深的蓝眸,颀长而立的身影隐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剧烈的震惊、紧张,心象一口气被掏空了一般,待镇定下来,胸口压抑的感觉却明显好多了。
我拍了拍胸口,看向来人,没好气地道:“祈然,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祈然走近几步,半挨着我,冰蓝的双眸轻颤:“这么晚,去了哪里?”
我心头一紧,忍不住便干笑了两声,明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要多心虚就有多心虚:“就是出去走走……啊——!”
祈然大手一伸狠狠将我推到窗前,欺身箍紧了我。蓝眸中燃着一把火,脸上冰寒一片,再不余半点温情怜惜:“既然这么放不下大哥,为什么不索性跟了去?!”
“祈然,你疯了,好痛!”我的手臂上传来“嘞嘞……”的骨节交错声,双手被狠狠背在身后动弹不得,刚结痂脱落的肩膀,肌肤仿佛要被撕开般的疼痛。
祈然单手箍住我狠命挣扎的身体和双手,另一手带着火一般的灼热贴上我面颊,忽然低头狠狠吻住我的唇,啃啮、嘶咬,连一点怜惜的爱意也没有,只有滔天的怒火。
我手臂酸麻,双唇灼痛,却不及心底恐惧的万一。祈然疯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要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他会把我和他自己都毁掉。
我心中决绝一定,忽然什么都不顾,曲起左脚,向着他膝盖狠狠撞去。
他吃痛低叫,手上力道微微一松,我便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没命地向门外逃去。
我好怕!真的好怕!那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明明映着我,却仿若空无一物。那个人,明明如此熟悉,日日扎根在我心底,却又陌生到让我战抖,他……
门把就在我眼前,可是心底的恐惧,却有增无减。
果然,身体骤然腾空而起,被重重甩在床上,身躯立时陷入柔软的天鹅绒中。眼看祈然就要欺身压上,我仓惶地大叫:“祈然,你别这样!”我奋力打了个滚,顾不得样子有多狼狈,朝床沿爬去。
忽然脚裸上一烫,紧接着我又被狠狠拽了回去,重新跌入天鹅绒中。身上一沉,祈然的身体已然紧紧贴上我的,质地绝好的床剧烈摇晃,玄色龙纹大帐在我眼前飘飘荡荡。
“祈然,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