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却是晃了晃手中的酒壶,一纵身跃下了宫墙,高束的墨发在空中掠过惊鸿的残影。
纳兰榭慵懒的活动了下筋骨,似是无奈的感叹道。
“陛下,酒没了,那臣也该告辞了。”
言罢,他转身欲走,商宴却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纳兰!”
纳兰榭停住脚步,微微偏过头来等待着她的下文。
商宴咬了咬牙,终是低声道,“对不起。”
“那天夜里……”
纳兰榭神色微动,却没有回头。
“陛下不必说对不起。”
他的声线清朗迷人,里面竟带了丝愉悦的笑意。
“只要陛下日后不要再冷冰冰的拒臣于千里之外,动不动就要抄臣的纳兰府……那夜陛下偷溜出去看花灯,吃着糖葫芦,还被小女孩指着叫‘姐姐’的事……臣自不会再提。”
“……你!”
商宴被噎得一呛,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纳兰榭明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件事,还故意这样消遣她!
想起那日灯会上小女孩脆生生的一句‘姐姐’,商宴汗毛几乎都快竖起来了。
“……这些事以后都不许再提!”
看她着急认真的样子,纳兰榭唇边挑起的弧度不由更深,却是无赖般的摊了摊手。
“那可不好说,万一哪天纳兰一个不小心就当着史官的面说漏了嘴……”
他特意加重了‘不小心’三个字,气的商宴是牙痒痒,真想上前去揍他一顿!亏她还因为那天夜里的事而心存愧疚,低声下气地来跟他道歉,纳兰榭居然还有心思来调侃她?偏偏还拿住了她的把柄,这算是什么?威胁她么?
赶在商宴发怒之前,纳兰榭已是心情大好的转身离开。
他轻功本就极好,足尖轻点间,身形已跃至数十丈开外。
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商宴也只能气愤的跺了跺脚。
罢了,罢了!
谁让她当初经不住哄劝跟着纳兰榭去看花灯的呢?还让他抓住了那么多的把柄,听纳兰榭那口气,日后还不一定怎么得寸进尺呢……商宴不由头疼的扶额。
而在她出去的这些个时辰,小福子不知在勤政殿门前瞧了多少眼,横看竖看都不见陛下回来,只得担忧的在殿前来回转悠。
灯架上的烛火已经燃了好些时辰,掌灯的宫人用银针挑了挑灯芯,明亮的火舌跳动间,商宴施施然从殿外踏门而入。
“陛下。”
侍立在殿内的宫人悉数伏跪行礼。
见商宴回来,小福子总算松了口气,急忙迎上去。
“陛下,你可算是回来了,都急死奴才了!”
商宴习以为常的点了点头,随手挥退众人,径直向殿内走去,看起来脚步似乎都轻快了许多。
沉木案几上摆放着各色的水果点心,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商宴却没什么胃口,只是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小福子忙不迭的的跟上来。
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小福子操的心却比谁都多,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在她身后,商宴也早习惯了他的咋咋呼呼。
“朕只是随意出去走走,况且又是在宫内,有什么好担心的?”
商宴说着放下手里的茶盏,看她毫不在意的样子,小福子颇有些委屈的道。
“奴才这也不是担心陛下的安危吗?陛下日后要出去可一定得记着带上奴才……”
商宴随意的‘嗯’了一声,却见案台上原本杂乱无章的奏折已经被整齐的摆放成几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