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有四?你又不是修行者。”
安化侍对这话并不轻信,他能看出这中年书生本就是一介凡人,若真像他所说有如此高龄,那定然是服用过类似婆罗迦叶或皓经丹这种灵丹妙药。
果不其然,中年书生隐秘一笑,随即毫不在乎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小兄弟,我家里其实挺殷实的,有不少修行界的神仙爷爷给我炼药吃,你听说过道宗吧,就是那群神仙,天天给我喂药,我才能如此驻颜有术啊。”
“哦。”
安化侍闻言轻轻应和一声,这已然是对其莫大的恩赐。毕竟以目前安化侍的状态,能够忍住不杀他就已算慈悲了。
“来,喝酒。”
中年书生递给安化侍一坛屠苏,这味道对现如今的安化侍来说永世不忘。
安化侍见到屠苏心中稍稍抒怀,他拍开酒坛喝了一大口,本想着能让熟悉的酒液冲开满腹愁肠,谁成想越喝越想到南淮城的悠久岁月,想到了温叔牙那张复杂难明的老脸,之前经历的血腥真相又再次浮现脑海,令他瞬间感觉这坛酒变得索然无味了。
这让他更加感觉悲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往日里作为他最后慰藉的屠苏酒,竟然也变成勾起愁绪阻塞淤积的穿肠毒药。
失无所失的感觉愈发浓烈。
安化侍感觉自己没有回忆了。
而这时,身旁的中年书生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化侍转头看他,一双眸子比虎狼还恶毒几分,可这中年书生却好似不懂畏惧为何物,依旧像酒逢知己般朝安化侍表示亲密。
“小兄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认得你。”
“此话怎讲?”
“坊间全都传扬开了,身长九尺状若狮虎,背负重刀越头三尺,黑发披肩狂舞不羁,满身戾气不哭死神,不是你又会是谁,你就是北江人屠!”
最后这句尾音喊得极为高亢,中年书生好似在宣告一件大喜事般浑无顾忌,也丝毫不在乎安化侍愈发冰冷肃杀的眼神。
这种奇葩反倒令安化侍杀意淡泊,安化侍稍稍放出一丝古魔真气,这中年书生立时间便抵御不住,面色煞白哆哆嗦嗦蜷成一团,能看出果然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之躯无疑了。
“你如此明晃晃的毫不避讳,难道说你不怕我?”
“我为何要怕你?”
中年书生的表情异常诧异,貌似惧怕安化侍这事情相当不可理喻一般,只不过这种反常的反应在安化侍看来,反倒令他对其更多几分兴致。
“你不怕我宰了你?”
“这有何怕?我求之不得啊!”
“你想死?”
“天天都想,就是死不了啊!”
“为何这般说?”
“很多人不让我死,我就算自杀都不成的,若是我能死我早就死了,何苦要在这无聊的世间熬到现在?”
中年书生的话越说越奇怪,安化侍闻言也不再跟他废话,当即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眉心。
“啊——”
一抹紫光从中年书生印堂穴缓缓深入,安化侍向他动用了摄神取念秘法。
平凡体质的中年书生根本无法抗拒,随着精纯的祭师源流淌遍全身,他的双眸变得氤氲缭绕,整个人也瞬间化成一具任人摆布的驱壳。
祭师源流游走奇经八脉,绕体一周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安化侍刚想断定是书生在径自吹嘘,临收功之际却右侧眉梢紧紧一挑。
好痛!
一股极度渺小又极度钻心的痛楚在指尖激荡,好似被绣花针刺破手指一般瞬息传遍安化侍全身,下一刻安化侍如遭雷击一般狠狠打了个激灵,那根按在书生印堂穴上的手指也被迫与之分离。
“怎么回事”
安化侍轻轻摩挲了两把脸,他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在刚刚那一刹那失去了自身五感,也暂时失去了对五官的表情控制!
此刻的他张着嘴巴双眼暴突,整张脸要多惊恐有多惊恐,貌似刚刚那道电流不光穿透了他的身躯,连带着也将他的三魂七魄打成结儿,捻在手中狠狠地揪了一下!
“好高深的意志,已经完全超脱寻常修士的神识庇护!”
安化侍重重吸了几口气,将有些扭曲的五官脸孔揉搓回正常状态,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刚刚摸过书生眉心的那根手指已经完全麻痹,且这种麻痹感正在顺藤摸瓜,侵吞其奇经八脉朝全身汹涌蔓延!
以安化侍目前的神体强度,刚刚这道冲袭并不能对其造成实质性的损伤,他也并非孤陋寡闻之人,瞬间便判断出究竟是何故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