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的声线毫无情感,血泪流淌如注淋洒僧衣,满身圣洁被敷上一层血腥的斑斓。
安化侍的心脏怦怦狂跳,浑身血液带着灼烧感觉在逆向奔流。
他还是看不到和尚的修行境界,但这种扼住咽喉的催命感觉是如此立体强烈,以至于令他虎口发麻难以握紧鬼彻。
逃!
对于无法揣测的未知凶险,安化侍不会傻到坐以待毙。再者说眼下已身受重伤,若是两处剑伤再次崩裂就难以为继了。
他迅速抽身退走,一人一刀融于夜色里润物无声。
那和尚还在原地双手合十,七窍还在毫不吝啬地鼓冒鲜血。地上已经汇聚成一滩圆润的凝红,好似一方修成正果的血腥莲台。
安化侍顾不得去观赏这座人形喷泉,也顾不得去瞧看他那身被血晕染通红的僧衣。他想像躲避钟梵那般跑进北城门,却忽然发现四下已改换了一片天地!
虚无,异常纯粹的虚无。
目力所及皆是一片荒原,没有草长莺飞也没有日月星河。
满世界只剩下一个和尚,站在远处朝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只需稍稍瞥上一眼,浑身上下就好似电流过境般打满冷颤!
“幻象......你是天照宗祭师?”
安化侍难以忘记正祥街上的遭遇,那些令他痛不欲生的记忆使他微微作呕。头皮渐渐发麻身上泛起鸡皮疙瘩,每一个疙瘩头上的汗毛亦是根根炸起!
“施主,你已经误入歧途,需要贫僧为你脱离苦海。”
和尚张开双臂朝向高天,天上一片混沌皆是四大皆空之相。
“你现在处在贫僧的小无相世界,贫僧会助你荣登极乐。施主还是莫要抗拒贫僧,毕竟你身前身后只有无边苦海,唯有贫僧能够令你走向涅槃超脱!”
和尚的话语平淡且没有真气波动,但安化侍此刻却感觉四肢酸软涌不起一丝力道。鬼彻刀缓缓脱手戳进荒原裂土,双脚也开始鬼使神差般朝和尚踱步靠近!
“不可去......不可去......去不得!”
安化侍奋起精神想要与之抗衡,但眼下思维和行动仿若彻底剥离开来。
不同于钟梵的精神禁锢,安化侍能清晰感受到神念意海未遭到重创,只是四肢百骸皆好似傀儡一般被和尚驾驭号令!
由于他已经开始修炼《阴阳司命抄》,此刻能清晰判断出并非是祭师功法作祟。但眼前的一切又偏偏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他好似局外人一般看着自己的身躯走向血僧。
这种感觉令他深感无力,仿若一个罪孽深重的死囚犯,在万念俱灰之后望着自己罪恶的身躯走向冰冷的断头台!
他不知道这和尚要拿他做些什么,但这种感觉已经给了他一股寂灭的答案。
他在逐渐走向和尚所谓的涅槃,也就是他所能感知到的死亡!
绝望的气息是那般强烈,安化侍一滴泪都没有流淌出来,因为他已经发现无法掌控自己的感官。
他没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情境结束生命,虽说那和尚没有说过取他性命,但从心脏根部发芽茁壮的寂灭念头已令一切无需言表!
“混账东西......你为何偏偏要杀我......难不成你是叶家的走狗?”
和尚闻言不答,只是保持着那个恐怖的微笑默默诵经。
安化侍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嘴角也咧得越来越大,目眦欲裂的双眼中邪火亦愈发缭绕放肆!
二人距离仅剩三尺时,和尚忽然停住了诵经,面上的诡异笑靥也逐渐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