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进芙蓉园之后,换了环境的李大帝自然是心情好加上又不用操心国事,不用担心群臣劝谏,那日子过得甭提多滋润了。当然,身边有妩媚善解人意的妻子,还有儿女绕膝承欢,更让他几乎乐不思蜀。
然而,即使这风眩病这几天都没怎么发作,但之前发作起来的厉害却让他记忆犹新,所以随行的太医自是带了一大拨。除此之外,他手头还常常捧着一本黄庭,虽说看得心不在焉,可心里头未免一直痒痒的。这当了帝王的人都想长生不死,他怎么能免俗?
这别人看不出皇帝的心意,武后最会揣摩心意的人,又和李治夫妻多年,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自从李治册封了那个卢迦逸多为怀化大将军,又在崇化坊赐了宅邸给那群天竺僧人居住,她就没少收过那迦摩罗奉师命送来的各式新奇玩意,虽说只是舀到手就搁在抽屉深处不曾使用,但还是颇为满意对方的小意殷勤。
此时,她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奏疏,忽然头也不抬地吩咐道:“阿芊,陛下虽然没说,可我看他那形状,似乎是很想再见见那些天竺僧人,你悄悄去安排一下,别让人知道了。”
按照李贤做事情的脾性,既然嘱咐了王福顺别勾起老爹关于长生不死药的兴致,又怎么会不关照阿芊?所以,这时候听到武后如是吩咐。阿芊猛地想起李贤上次郑重关照,那长生不死药绝对碰不得,顿时一下子怔住了。
这要劝吧,武后是极有主见地人,她就算磨破嘴皮子也未必能有结果;可若是放任吧,到时候李贤知道了必定埋怨她。而且武后这个人和皇帝不一样。皇帝如今最相信的就是王福顺,事事都交给王福顺一个人打理,可她服侍的这位皇后尽管也信任她,但除了她还用着很多人,很多事她就是有心想阻拦也摸不着门。
好半晌,她才绞尽脑汁地婉转劝道:“娘娘,那帮番僧路数不明,而长生不死药又虚无缥缈。若是勾起了陛下的兴致,让那帮罗嗦的官员知道了只怕不美。”
听到这话,武后方才抬起了头,见阿芊垂首站在那里,她不禁晒然一笑,面上露出了几许讥嘲:“那些大臣知道什么,成天只想着怎么劝谏,怎么讽谏,怎么诤谏,谁为陛下想过?这人在无助的时候。总会想到捞一根稻草,陛下又怎么会例外?陛下想要创下不亚于太宗皇帝地大业,这身体就是他最大的心病!我不是说过了么,你悄悄地办,别让人知道了!”
见阿芊低头称是,她便摆摆手吩咐其出去。可临到对方打开门的时候,她忽然又出声提醒道:“这事情别让贤儿知道,他向来鬼点子多,这处俊的劝谏就是他招惹来的!要是他再从中作梗,此事又会闹得沸沸扬扬!”
武后都这么警告了,阿芊只得答应。可出了惊燕阁走在园中小径上,她却觉得有些不安心。待走到一棵大树底下的时候,她只觉得满心都是乱七八糟的心绪。索性站在那里望天出神。
“纪尚宫?”
听到耳边传来了连声呼唤,她这才回过了神,一看面前是好些华衣丽服的女子,她连忙含笑一一打过招呼。虽说尚宫清贵。她又是皇后身边地第一红人,可待人接物时何时该矜持,何时该客套,尺寸舀捏一点马虎不得,更何况,这一行人里面还有未来的太子妃和雍王妃。
既然都是世家千金或少夫人,平日除了学习礼仪和读书之外,在察言观色上头,大多数人也是一把好手。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屈突申若和李焱娘一眼就看出阿芊心事重重,只不过如今周围那么多人,两人俱不好多话。等到走过头的时候,屈突申若才和李焱娘低语了一句,旋即李焱娘便借机溜走了。
这一大群人当中少了某一个,还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
姑且不说李焱娘用什么法子去和阿芊套话,再说正在处理朝政的武后。虽说从中书省调档是用了皇帝的名义,但在李治对辽东战局的热情已经稍稍消退的情况下,真正想要了解战事的人却是武后。
作为当初在立后之事上起了绝对性作用的李绩,要说她不关心自然是假地,更何况大唐在辽东投下去的本钱非同小可,自是不容有失。当然,她这样做还能表示一下对丈夫的支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武后才看到第五本就发现了用李绩的名义发来的战事通告,再接下来翻了两本就发现了刘仁愿的申诉。很
用一目十行地速度花了小半个时辰把所有奏折都看了就把李绩和刘仁愿的奏折都摆在了一起,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倘若这时候屋子中有人,一定会发现武后的表情和平时在人前大相径庭,可这时候偏偏没人。而就在房中的气氛宁静得渐渐碜人的时候,嘎吱一声的推门响声终于打破了这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