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还能称之为人么,“他到底是谁。”
“师父。他也是天宿祭司。是天宿族人最后的守望者。我们天宿一族都很短命,但是我们有轮回记忆,我们可以回忆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你们为什么要害死我的父亲和兄弟?”
柳千颜目光诧异的凝视着他,“这是天道轮回啊。因为谡家的人,北疆所有氏族都不得离开北疆领域,为了遵守百年前的承诺。可是北疆即将面临一场浩劫,那是天灾,天灾之后势必人祸……所以,师父和我不得不随着柳绯君赶来皇城,只有亥王才能破除那道承诺。”
“你们想要亥王做什么。”
柳千颜莫名的垂下了头,语气愈发的落寞,“我们需要献祭亥王的孩子。”
“什、什么!可是亥王还无子嗣……”
他想起来了,谡渊会娶柳夕阮为亥国之后,那柳夕阮不是个男人么。
男人还能生子?!
“会有的。”
她妖冶的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眼底里有星光,有纯净,有不似人间的东西。哪怕很多年以后谡深回忆起来,依然觉得她这一刻的笑容,令人心疼到不行。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并不知道所谓的天宿巫女的宿命,从一诞生以来,就意味着,牺牲。
而且是无穷无尽的,轮回的牺牲。
第二天谡深依约去送崆峒家姐弟,看见的却是倒在门外的久光。
好在久光并无大碍,流血过多加之疲惫,晕倒了过去。
谡深敲开了房门,看见的是崆峒黎和崆峒茗俩姐弟依偎着蜷缩在角落里。
“出什么事了?”
崆峒茗颤抖的声音依然没有平静,“突然……昨夜突然就有东西飞进来要弄死我和姐姐……”
“是谁?!”
“不是人……不是……是团影子。我们都没有看清楚……好在……好在有……”
崆峒黎看了眼被店家扶下楼休息的“袁飞”,“幸好有袁大哥在。但是,他说的话好奇怪,他说什么,主子爷不要我们死?”
谡深在客栈暂时安顿了久光后,准备送他们离开。他猜到那团影子就是柳夕阮没跑了,这个不人不鬼的老妖!
崆峒茗蓦然按住了他的手腕,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才缓缓吐出一句话,“翼郡王,小女子的庚帖依然还在家中候着郡王。”
有些情,到底是错付了。
谡深斟酌了很久,才尽量温和而谦卑的说着,“崆峒小姐饱读诗书,为人谦逊有礼,虽霄大人一家不测,但崆峒老先生依然学名五载……”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大家自然明白。
崆峒茗拉了拉家姐,“阿姐,我们崆峒家又不差,何必巴结这位郡王。叔父与其他亲王也都有往来,何必……”
崆峒黎猛地一咬牙扭头跑了出去。谡深拉住了急着追去的崆峒茗,“这是帮你们准备的手令,一路上应该不会遇到阻拦。我就不送你们了。”
“也不敢再劳烦翼郡王了!”
谡深扶了扶额,心想也好,自己对这位崆峒小姐算是情谊两清了。他倒是怎么也没想明白,先父随口撮合的一段婚配他老人家去了自己还要被寄挂?
崆峒黎一跑出客栈后院的门就与人撞了个趔趄。她泪眼婆娑没有认出来,对方倒是先认出了她。
“哟,不是崆峒小姐么。这是怎么啦。”
崆峒黎定了定神才赶紧擦拭着脸颊上依然挂着的屈辱的泪,“见过温世伯。”
“唉,不必不必。是为着国舅爷的离世还在伤心呢?”
崆峒黎这时候也不方便说不是。
“其实啊,”温子合悄然凑近道,“都是边疆来的那一位在作怪。”
崆峒黎起初还没明白,以为温子合说的是北疆氏族的两位小姐。皇城都在传那两位了解手段雷霆,比她们的父亲柳大将军更骇世惊俗。
不料温子合却说的是,“浠水郡都的翼郡王呐!”
谡深扛着久光回到宫廷,御医大夫瞧着那伤根本就不敢治。
怕一个不小心治死了就吃力不讨好。
谡深想起了柳千颜。
她不是有巫术么。她的巫术看起来能救人。
虽然被她救活的人显然会失去灵魂,不过久光看起来也没差了。
柳千颜看着破败不堪的久光,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可真难救啊……”救了一次,又一次,又一次。
但是谡深殷切的候着她,充满期待的。
她暗自叹了口气,有些得意的走向久光,慢慢的俯下身,伸手搭在他的脉络上……片刻,银蓝的光闪过。
久光完好无损了。
谡深一边检查着久光,“没事了?”他看起来,好的不能再好。
可是谡深转身去寻柳千颜的时候,她却摇摇晃晃的走了。
“三小姐?”
她摆了摆手。背对着他,指了指久光。意思是让他照顾着久光。
他没有看见的是,她的脸上闪过一道道红色的浓雾,在脸皮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的滑过。
柳千颜慢慢握紧了双手,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