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尘世隔绝的青羊山上,响起了扬的钟声。
一声,两声,三声……长的钟声在山林间回荡,每一位听到它的青羊门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细细体会着钟声之蕴含的信息。
青羊观敲钟并没有规矩,无论是敲钟的节奏还是次数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在敲钟之时施展妙法神通,将要通知的事情蕴含在钟声之,让所有听到钟声的人都能明白。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本领,虽然说起来挺简单的,但如果想要做得漂亮,钟声听起来扬平静,蕴含的意思清楚准确,却需要通晓多种法术——这是典型的“小见大”,但凡能够把这件事做好的,那就是有资格在人间开宗立派,得到天下各派承认的人物。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开宗立派便需要讲道,讲道便需要将自己的意思广泛演示给一众弟门人,这所需的本事,恰恰跟敲钟传讯是一样的。
正因为如此,“敲钟”在各大门派都是一件很庄严神圣的工作,而散修之便有笑话:“什么是一代宗师?会敲钟就行。”
而青羊观这次的钟声,传递的是一个哀伤的讯息:第二十四代方、林两位祖师,已经在洞府之坐化。
听得钟声,各代弟无论是在闲散还是在忙碌,全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甚至连很多潜修的人也立即出关,各自整理仪容,然后前往祖师堂。
祖师堂外面那块同样悬浮的小广场上,那尊平时不起眼的大钟正在被不停地敲响。敲钟的人大概二十岁上下,身穿淡青色的法袍,赫然是一位二十七代的弟。但他袖口和衣摆上却有好几个半截拇指大小的图案,证明他虽然修炼时间不长,却取得了很多值得表彰和纪念的成绩,可谓后来居上。
师叔师祖们一个个从身边走过,不时投来惊讶和赞许的目光,吴解在这些目光之却有些不安。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来敲钟?
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按照辈分来吗?就算师祖那一辈的矜持身份,不适合做这种事情,也还有师叔们啊!
比方说将岸师伯,比方说张龙师叔……他们也都是凝成真元的人物,也都有在钟声之蕴含信息的本领,多半能做得比自己更好呢!
但纳闷归纳闷,掌门真人的命令却是不能不执行的。
他并不知道,在后面不远处,同样悬浮在空,高度比祖师堂矮一点,位置却更加显眼的青羊观大殿里面,韶光真人正落后一步,站在章祖师身边,和他一起注视着敲钟的吴解。
“举重若轻,不温不火,这孩已经充分掌握了对真元的细微运用,差不多快要达到凝元期境界了。”章祖师微微点头,“只用了八年的时间……当年我可是整整闭关十年,才完全稳定了凝元境界,又用了差不多三十年,才达到了凝元期。就这样,也已经被赞许为‘勇猛精进,资质过人’了……”
“师祖你还好,我当年花了差不多五十年才达到凝元期。”韶光真人笑道,“拿吴解来当参照物的话,我们大概都属于资质粗劣、不堪造就之徒吧。”
章祖师显然心情很好,连笑了好几声:“今天有两件喜事,首先是两位师侄终于从痛苦解脱,前往轮回之,再次踏上求道之路;然后是二十七代又增了两位凝元真人……年轻人不断成长起来,我这个老头欣慰之余,也真真切切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啊!”
他不由得唏嘘起来:“记得当年,我才刚刚踏入先天之境,跟着长辈们一起去白帝阁观礼,礼送白帝阁长老白金真人飞升上界。那时候师傅曾经感叹,说白帝阁人才辈出,未来这几百年,当为正道之首……一转眼岁月,千年就过去了……”
“师祖……”韶光真人刚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眼前的老者身上的气息微微一动,生出一丝虚无缥缈之意,不由得露出了惊讶和欢喜之色,“您还丹八转了?!”
“嗯,刚刚突破。”章祖师淡淡地说,“大概是刚才感悟到岁月的流逝,终于突破了最后一层心障……过一会儿我就开始闭关,为渡劫做准备。”
他说着,忍不住又笑了笑:“本以为我今生只能留在还丹七转的境界,最后寿终坐化。却不料看到晚辈们成长起来,心有所感悟,便放下了对门派传承的执着,反而突破了最后这一关。呵呵,还丹八转通天阙,想不到我也有这迎接天劫,叩击天门的机会!”
“师祖你修为深厚,必定可以顺利渡劫!”
“渡劫成功,我倒是很有信心。”章祖师并没有刻意谦虚,很自然地承认了这一点,“这数百年来,我早已积累得足够多,就算以还丹七转强行渡劫,也不是全无机会。如今丹成八转,渡劫成功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