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南明离火淬炼过的不死神方,也治不好林夫人的病,不过再拖一段时间罢了。这是命,不是病,逆天改命那种蠢事,当年咱们错过一回,可不能再错第二回了!”萧布衣看着他郁闷的样子,笑着给他倒了杯酒,“吴道友,你已经是见性通幽看透生死的人物,怎么还为做不到的事情挂怀呢?”
吴解闷闷不乐地将酒喝掉,自己动手斟满:“她的情况其实就是妖气被文华侵蚀,不断损伤本源。如果有灵药补益的话,其实应该能够维持下来的。”
“是啊,前提是她不能生孩子。”萧布衣叹了口气,“你看到她的孩子了吧?”
“嗯,很乖巧很听话的孩子,像他爹小时候一样乖巧,又秀气得有点像他娘,的确是个好孩子!”
“为了这个孩子,她可是把命给拼上了。那天只要你师弟晚来一步,她就死定了!”
“安师弟炼丹的本事一等一的高明,可他炼丹的速度实在有点慢!”
“话可不能这么说,造化金丹这种能够让人脱胎换骨转弱为壮的灵药,能炼得出来就很了不起,肯拿出来更是极大的人情啊!”萧布衣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苦笑起来,“你们大门派真是家底丰厚,这些年来,陆陆续续送来了好几种人间灵药。尤其那次的造化金丹和这次的不死神方,可都是足以在散修们之中引起小规模战争的宝贝啊!”
“再好的宝贝,也是给人用的。”吴解不以为意,“造化金丹我没了,不死神方倒是还剩两颗。”
说着他拿出一个瓷瓶递给萧布衣:“可惜这东西越吃效果越差,到六颗就是极限了。否则没准真的能把她救活……”
“少年丧亲、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孤苦伶仃、辛劳一生、茕茕孑立、无友无朋……当年我们帮他借来的文运太多了啊!”萧布衣叹道,“天妒英才,文章憎命达啊!”
“回头看去,我们当初太鲁莽了!”吴解黯然长叹,“那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全没想到‘过犹不及’的道理。历代大能之士里面,能够逆天改命的比比皆是,可谁曾做到我们这个程度?不是他们做不到,而是他们知道后果啊!”
“不过这些年来,林尚书行善积德,做了无数的好事,更重要的是他几乎不写诗文了……我看他的气运似乎在发生变化,或许不会倒霉到那个地步吧。”
“这些年来,多亏道友护持舍弟!吴某不胜感激!”
“你说这话我可当不起,我横竖要找个地方隐居,住在长宁城也挺好的,谈不上出什么力气。反倒是道友送给我的那几本笔记,可是为我指点了许多迷津!萧某能够踏入通幽之境,日后腾云驾雾出入青冥,离不开道友的提携指点。要谢的话,也该是我谢你才对!”
这一顿酒喝了差不多两个时辰,酒楼上食客来来往往,却没有谁看到两位仙人在角落对酌。
等到酒足饭饱,天色也已经暗了。
“好了,我该走了。”吴解看着已经初升的新月,细细的月牙宛如女儿家的眉毛一般,“下个月十五,我要去小星天参加三教演法。若是此行能够有所得,或许便能解决麓山的麻烦……”
“说不定我也会去。”萧布衣说,“不久之前,苏师兄来见我。说独木林老榕公最近还丹成功,打算自开一派旁门。他已经决定加入了,还邀请我也一起加入。我正琢磨着要不要加入呢。”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有个门派吗?老榕公名声不错,为人厚道,朋友众多。这个门派应该很符合你的要求啊。”
“可那毕竟是妖修的门派,我身为人族,不合适啊!”萧布衣叹了口气,“老榕公的朋友大多是树精之类,千儿八百岁的比比皆是。我一个五十岁都不到的小字辈,跟他们相处,总觉得很有压力……你说我该怎么办?”
吴解哈哈大笑:“我可没办法替你拿主意。你是神算无遗策的布衣神相,是好是坏,你比我看得清楚多了!”
说着他拱了拱手,举步走出酒楼,整个人化作一溜火光,朝着南方飞去。
萧布衣在窗台边目送他远去,歪着头想了想,哑然失笑。于是回到酒桌前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
“说得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当然应该我自己来决定。”他喝完了这杯酒,神情渐渐坚定。
“别人的东西再好,终究也不是我的。老榕公的门派或许很好,可不适合我,也是枉然!既然如此,也只好辜负苏师兄的一番美意了。”
说完,他的声音渐渐在月光下隐去,只留下桌上的残羹冷酒,还有一小锭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