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小七无以为报。”
……
夏七待在王府的时日,已过了半月有余。
她在这段时日里学会了整理落千尘的衣物,了解了落千尘的饮食起居,以及他的一般喜好。
还看过王爷耍剑,那叫一个飘逸出尘,人剑灵动。
前世作为一个死宅,家务事全靠自己,洗衣拖地,买菜做饭她样样不落,十项全能九项她都会。
更别说现在只是让她差遣那四个婢女做事,而她只要坐享其成,看结果就行了。
她只负责给王爷理理衣服,端茶倒水,伺候他更衣,其他事情一应交给四个婢女处理。
夏七发誓这是她干过的最轻松的工作。
可是她最近越发不安,见到落千尘时,心口总是发闷,偶尔还会隐隐作痛。
她没怀疑自己是中毒,她深信偌大的王府还没有哪个人有胆动王爷身边的人。
这是心病。
心病还须心药医。
……
入夜,酉时。
夏七替落千尘更完衣,便乖觉地立在屏风前,等他沐浴。
她本想开口问他,但一想到如果在他沐浴之时惹怒了他,估计自己小命难保了。
水声微动,落千尘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便饶过屏风走了出来,剩余的水渍贴着他的皮肤,无意中显露出修长的身形。
透过那层薄纱,夏七能看到里面结实的腹肌。
她一时血液倒流,还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落千尘!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随后她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再不阻止他散发光芒,夏七可能会忍不住不顾主仆关系而扑倒他。
“更衣。”
落千尘诱惑的嗓音在夏七耳边响起,他竟然贴在她的耳边说话,要命了!
夏七感觉到脸颊在迅速发烫,但听到落千尘命令的她不得不放下挡住脸的手,颤抖着在屏风旁拿起落千尘的亵衣……
看着落千尘一脸玩味的笑容,夏七越想越不对劲,原来他,在拿我找乐子?
很好。
夏七的底气瞬间涌上心头,谁怕谁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伺候你换衣服了,正好本姑娘趁此机会问个明白!
她一把抓过亵衣,手法麻利地套在落千尘身上。
“王爷,您有没有觉得我长得很像一个人?”
夏七觉得很有必要先问落千尘,到底是不是自己像他的某个前任,而他对自己好,其实只是在她身上找别人的影子。
苍天,不要让我沦落入替身梗这种老掉牙的戏码好吗?!夏七暗自祈祷。
“小七想像谁呢?”
落千尘泰然自若,那语气有点像哄小孩儿。又丝毫不给她机会,直接将问题抛回给夏七。
“王爷您别岔开话题!您今天必须告诉奴婢,究竟为何对奴婢这么好?!”
夏七最后替落千尘系上了腰间的衣带,还不忘扯回自己心心念念的话题。
休想阻止我!
没了举止的掩饰,两人就这样对视而立。
夏七衣袖下的双手已紧紧揪住,像揪住了自己忐忑不安的心,额头也渗出了几滴冷汗。
落千尘本欲抬步的身影一滞,这十分细微的动作,却被夏七捕捉入眼。
“你是本王的奴。”
落千尘波澜不惊地回应,像在回应一个无关紧要的提问。
夏七自然不信,继续说道:“王爷,这并非你心底的答案。”
“那小七,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回应?”
落千尘忽而变得冰冷的双目扫视过来的时候,夏七整个人都打起了寒颤。
她明显地感觉到周遭的温度瞬间降低了,有如身处冰窖。这好像是落千尘身上拥有的某种特殊能力,她冷得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纵然怕死,话已出口。
她也实在禁不住这心底多日的疑虑,她等得太久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新女性,她夏七可谓天不怕地不怕。如果在这古代混不下去了,大不了人头落地,回现代重振旗鼓,继续打拼。
夏七一咬牙,屈身行了一礼,缓缓道来:“王爷,奴婢出身低微,实在不明白王爷为何独独从那人堆里挑出了奴婢。王爷给奴婢安排差事,奴婢已感激不尽,奴婢可以看作是王爷大发慈悲。”
“……但王爷在皇亲贵胄之前处处袒护奴婢,这便让奴婢难以承受。王爷对奴婢,这不叫奴。奴婢未来南厢侍奉王爷之前,在东厢受尽赵管事的虐待,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曾遍体鳞伤,那才叫奴!”
夏七只想着埋在心底的话迟早要说出口,长痛总是不如短痛,便有了这股勇气。
提拔她,关照她,这些可能对落千尘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但今日落千尘竟为了自己得罪慧太妃这种皇亲贵胄,如若不是他命中极为重要之人,怎可能忤逆自己的长辈?
短短几日,落千尘又怎可能会爱上她?
唯一合理的说法,只有两个:要么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生前就与落千尘有过千丝万缕的关系;要么就是她长得极其像某个故人或者他深爱过的人。
而可笑的是,不管真相是这两种可能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夏七所期待的。
因为自始至终,她都将作为一个替身,一个影子,留在他的身边。
“奴婢,想听您的一句实话。”
殊不知,夏七说出这句话时,她的整颗心已经悬在了喉咙边缘。
她有预感,她就要知道答案了。
落千尘却仍然不为所动,只淡然地瞧了夏七一眼。
他薄唇微动,寒气四起:“你只是本王的奴,至始至终。”
话音刚落,落千尘随即旋身离开。
小七啊小七,你为何要问呢?
乖觉地在本王身边做只小猫,只管快乐便好了。
……
夏七好像已经得到了心里想要的答案,但那又绝不是她想听到的。
夏七所想的两种可能中,落千尘一个都不承认。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答案?
没有了往日情话的包裹,原来他是这么看待她的。
没错了,她只是奴。
维护下属,数次袒护她一介奴婢,只是王爷另类的嗜好罢了。
只是那些在夏七眼前浮现的一幕幕与落千尘的亲密拥抱,以及他唇边的笑意,耳边的低语。
与方才那句冰冷的“只是他的奴”,扦格难通。
夏七立在原地,眼神追随着落千尘离去的背影,忽而眼眶微酸,眨眼间,两道朱砂泪。
若王爷能早些告诉我便好了,那我从一开始便不会抱有期待。
从这一刻起,再不问过往,夏七打算忘却内心所有的猜忌。
做一个王爷的,真正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