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疏桐不见了。
询问无果的宣罗脸色更白了一层,忍不住捂脸哭了起来。
季江南询问了好几遍,宣罗才止住哭声,说大小姐今天下午回来之后就说累,晚饭也只喝了半碗白粥,就回房休息了,嘱咐宣罗和李唐不要来打扰她。
宣罗和李唐本来并没有在意,大小姐这段时间确实过于疲劳了,而且有李唐在,所以宣罗也没有太担心,直到天都黑了,大小姐依旧没有出来,大小姐天生不适合习武,体质本就比不上习武的其他人,最近又过劳伤神,玩饭也用的少,宣罗担心大小姐身体,借了厨房下了碗面,上来请大小姐吃点东西。
大小姐一向睡眠浅,夜里很容易惊醒,可任凭宣罗在外面敲了许久的门,依旧不见大小姐来开门,宣罗直觉不好,推门一看,室内根本就没有大小姐的影子,床上的被子掀开了,窗户也开着,就是不见人。
不见了大小姐的宣罗当场就急哭了,李唐更是眼睛都红了,一言不发提着剑就出门去找,本来宣罗也想出去的,但又怕大小姐回来找不着人,所以只能焦急的等在水云间,进来一个人问一声,方唯玉还没回来,估计是和师父叙旧去了,李家在汴京又没有其他人,况且李疏桐与李家主立过赌约,不能动用李家的势力。
所以,诺大个汴京城,能帮李疏桐的人,寥寥无几,除去别有目的接近的,就更少了。
说完后的宣罗哭着求季江南帮忙找找,大小姐要是丢了,她也不想活了。
宣罗与李唐一样,都是卖身进的李家,这辈子除了李家,没有第二个容身之处,大小姐李疏桐,就是他们活着的全部意义。
“李小姐玉叶金枝,最近为何事如此疲倦?”季江南想了想还是问了这句话,从这次见到李疏桐,就觉得她气色极差,一副强撑着不倒下去的样子。
宣罗欲言又止,为难的开口:“大小姐的事,我是一介婢女,不能随便说。”
见宣罗不好说,季江南也就不问了,招呼了一声转身出门帮忙寻找,宣罗啜泣着道谢。
季江南出了水云间,开始沿路寻找。
初见李疏桐时,只觉得这个女子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虚假,完美得不像活人,再往后就发觉,这个女子着实聪明,女子少有这份不输男子的从容,而最直接的改观,来自群英会前夕的小桥上的那一幕,仿佛褪去所有伪装的李疏桐,举着包在纸包里的桂花糕问他要不要吃,很不顾礼仪的坐在桥上,小腿带动衣裙在桥下晃来晃去,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像个灵动的少女。
她看群英楼的目光含着浓重的悲戚,浑身笼罩在一层浓郁的孤独里。
看似风光无限的李家大小姐,万众瞩目倾慕者如过江之鲤,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透露出那股浓郁的孤独。
而正是这种孤独,开始隐隐与季江南有了一丝共通之处,而这股共通,令季江南升起一股对李疏桐的好奇。
季江南在路口住了脚,就是这个路口,从这里望过去,就是高高的群英楼,那串红色的灯笼依旧随风而舞,只是群英会已经结束,龙祖祭也结束了,那串红灯就没有点起,在暗沉的夜色里,只看见一串模模糊糊的暗红色。
街上的行人皆已经回去了,只有几个不愿睡觉的孩子孩子路上疯玩,很快被大人一个一个揪着耳朵拖回家去,几家半掩着的门里还有酒客的划拳声,老板拿了一条凳子坐在门口一方客人不给钱偷溜,敞着衣襟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蒲扇,呵欠连天暗骂那几个王八蛋没完没了。
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那座小桥,走近才发现桥的另一边蹲着一个影子,躲在桥的影子里,很小声的在哭。
季江南心头一动,上前尝试着叫了一声:“李小姐?”
那个影子哭泣声停了一下,扭过脸来,一股酒气铺面而来,季江南看着蹲在地上的人一脸难以置信。
蹲在地上的女子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裙,外穿了一件丁香色的褙子就跑出来了,头发也没梳,乌黑的长发柔顺的垂下,素着的脸上也没妆容,像是哭了好久,眼睛都有些微肿,泪眼婆娑的看着季江南,怀里还抱着一个酒坛子。
堂堂李家大小姐不在屋里休息,一个人这幅打扮就跑出来,买了一坛也、兰生酒蹲在小河边喝酒,喝醉了抱着酒坛子哭的稀里哗啦。
季江南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幅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