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地摊开的书,迦岚许久没有说话。
他仰面倒了下去,双眼放空,望向屋顶。那样得高,那样得远,好像永远无法触及。
回忆在他脑海里翻涌。
那只想要变成人的小狐狸,已经死在时光里。
他把身旁的书,悉数推开,闷声道:“困了,不看了。”
明明已经看完,他却说不看了。唐宁把书叠起来,一摞摞放到边上。
纸上的故事,无从验证,也没有人能知道,那上面所写的人和事,究竟有几分真实几分杜撰,但著者的口吻,充满私见,却是显而易见的。
门外的天,又慢慢变黑了。
渡灵司角落里,阿吹吃完点心,洗净了手,去找谢玄:“无常大人?无常大人?”
大门洞开着,里头却似乎没有人。
他皱皱眉头,扒着门框往里走:“人呢?”
黑乎乎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光亮。阿吹站在门口,转头向后看了一眼。漫延中的黑暗,流水一般朝屋子里涌来。
他连忙关上门,摸索着走到墙边点燃了灯。
“原来您在呀!”
灯一亮,阿吹看见了谢玄。
黑袍的男人,侧卧在榻上,露出迷茫的眼神:“你怎么来了?”
阿吹一蹦一跳,走到他身旁,挤了挤,将半个屁股搭在了榻上:“大家主仆一场,我想来看看您,还非得有什么理由吗?”
谢玄推推他,想将他从榻上推下去。
可肉乎乎的小人儿,像石头一样重。
“你是先前见我吐血,不放心了吧?”谢玄缩回手,没好气地道。
阿吹蹬掉鞋子,把两条短短的小肉腿,也搬了上来:“无常大人,您好歹也是神明,从九重天上下来的,怎么说吐血便吐血,一点样子也没有?”
“什么样子?神明的样子?”
阿吹听他语气不善,唉声叹气道:“您同我生什么气呀,吐血的是你,又不是我。明明,我刚见到您的时候,您还不是这样的。”
虽然他一直觉得谢玄是个没用的老东西,但比起外头的人,他家主子还是厉害多了。
哪知道,日子越久,渡灵司看起来便越破败。
阿吹道:“这富丽堂皇的假象,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话音刚落,他就被踹下了软榻。
“我还没死呢。”谢玄坐起来,乌发披散,面无血色。
阿吹坐在地上,拿手揉屁股,一双眼瞪得溜圆:“人家担心你也不行么!”
谢玄冲他冷笑:“担心我?你分明是担心你自己。”
阿吹爬起来,有些委屈:“这难不成有错?”主人死了,器灵也会死,他担心自家主人的安危和生死,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站直了,阿吹从委屈变成气汹汹:“要不是你见人便吐血,连只狐狸也打不过,我用得着担心你么?”
谢玄叫他一说,也恼了:“你还有脸说我?”
“我就说!我就说!”阿吹埋头往榻上冲,“你不是说过的么,这一回,你要千年万年地在渡灵司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