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就是众生皆苦的缘由:
明明没有十全十美,仍是孜孜以求;明明梦幻空花,仍是至死不休……
只是,这样的追求,放在修行人身上,立时便不适应。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喃喃自语道。
修道之事莫浪求,需要如实观照,寡欲安神,明心定志,舍却诸般欲乐执着、完美梦想,安住于自己的道路。
“阿哥,你说什么?”
佟小婉似乎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感慨罢了。”
他收拾心情,轻轻的说:“浮生如过客,我已是归人。同行不同道,何意逐芳尘。”
想通此节,他却再也不愿待下去。
“阿妹,打扰一天,跟着你学了行医之道,谢谢你仔细指点,我已经学得差不多。若再打扰,多有不便,就此告辞吧。”
“什么,阿哥,你这就要走?”佟小婉顿时急了,“为什么啊?是不是我阿妈……”
“与伯母无关。”
他立时摆了摆手,打断佟小婉的话:“不用多想,是我自己要走,我本修行之人,居无定所,不愿久居。”
他连门也不进,便要告辞而去。
佟小婉没想到他这么急切,说走就走,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说什么好:“唉,阿哥,你等等……你,对了,狼皮,我给你拿去……”
“不用了……”
他还没有说完,佟小婉已经跑进了寺庙。
他摇了摇头,便要转身离去,却不想迎面怼出一人来,却是佟母。
“你打算现在就走?”
“嗯,正要告辞,没来得及跟伯母说一声,既然伯母在这里……”
“你难道看不出,小婉,她喜欢你吗?”佟母打断了他的话,有些恼怒道。
“伯母,以你的智慧,难道看不出我是什么样的人,并非小婉的良配么?”他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你便等着,带走你的东西。”
“这个却是不用,我……”
“既然你不打算留在这里,也就不要留下任何东西,免得留下念想,让她一直记住你。”佟母再次打断他的话,恨声说道。
他恍然点头:“好,我明白了。”
佟母见他说话语气淡淡的,心里更是愤怒:“你这样的人,根本不懂,情为何物。”
他摇头没有说话。
遣情修行便要抛下情字,不为情所困,不为情所扰,还管情为何物?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并没有将心里的这番话说出来。
佟小婉已经拿着狼皮,跑过回来,气喘吁吁,脸色通红,也不知是奔跑所致,还是其他什么。
他轻叹,正想说点什么。
佟小婉却一把将狼皮塞在他的手上,低头也不出声,也不看他,也没容他说话,迅速转身跑了回去。
他呆立半晌,没有动作。
这时,佟母见他站在那里,终于忍不住,突然抄起了一根笤帚,便往他身上打去!
“要留便留,要走便走,惺惺作态干什么!”
他被追打着,只好转身跑去。
真是活该!
没事修什么真、求什么道,好好过日子,娶如花美眷、享世间欲乐幸福,不香吗?
自寻烦恼!自找苦吃!
他骂了自己几句,又给了自己两巴掌,却没有回头,迈着沉重而又坚定的步子,再次走向远方。
……
修真快乐吗?
不,修真是世间最艰苦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修真需要征服自己,要对自己开战。
……
离开西邻村,把狼皮卖了,收了两千多块,当做游历的路费。
林禹走得并不快,遇人不避,常常上前交接谈话,去经历各种事情,不断的体会、熟悉自己情绪、情感的起伏变化。
若是连自己的情绪情感如何发生,如何演变,他都看不清楚,又如何掌控呢?
这样的修行,无疑是一场极为细致而艰难的工作。
开始的时候,他常常会产生心累的感觉。
而每次心累,他立刻便警觉起来,提振自己的精神,坚定自己的信念,不让自己的道心沦落,不让自己的修行志向改变。
渐渐的,他的觉察能力越来越强,心中也建立起了红线,只要情识一旦触碰红线,他便会警觉过来,保证心志不被改变!
一路南行,他也不再是流浪汉的打扮,换装成风尘仆仆的背包客、赤脚大夫。
路上遇到了病患,便随缘救治,能帮则帮。
机缘巧合,他救治了一位县城小官,这官儿岁数不大,却是位老派人士,相信传统养生,见识了他的调理方法,便找他做保健医生。
但他没有执照,便建议他去参加养生保健的从业考试,得了正式的执照。随后,他便做了保健医生。
半年后,他便告辞而去,继续四方游历。
后来,到了东北边城开了一家养生保健诊所,磨炼自己的道心。周围的邻居阿姨大婶慢慢熟悉了,大家都觉得他勤恳志诚,开始热情起来。
“林大夫啊,看你的样儿,也是三十好几了吧,这一个人生活,可不容易吧。”
其实,他外貌看上去并不老,反而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但大婶说话往往习惯性采用制造焦虑的话术。
“还好。”
“可不能马虎了事啊,要抓紧啊。找对象,还是要趁早啊,再过几年,就不好找了。”
家长里短就是这样,话题常常就转向这样的事情。
他却也不烦不恼,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婶,这事,我会认真,不用操心。”
“嘿,你要能认真就好啦,要不婶儿帮你牵个线啊。咱们这里苏家的三女儿,你知道吧?镇上最漂亮的一朵花儿……”
“婶,不用操心。”
“我跟你说哈……”
……
还有不少漂亮大方的姑娘,见他有自己的生意,做事又踏实,便主动来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