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錡上了楼来,师师便将刚才的话头跟他说了,刘錡于是入见道:“启禀官家,恕臣唐突,所谓‘不恃人之不我欺,恃吾之不可欺’,我朝必要拿出些真本领,方能镇得住这些蛮夷!何况金人一路势如破竹,而我已连遭败绩,若是不能尽快翻盘,扭转颓势,金人必将觊觎我朝之富庶,他日恐有引狼入室之祸,还望官家三思!”
师师在一旁帮腔道:“是啊,官家万不可轻了金人的虎狼之心!那宗望眼下固然于我是好的,可也难保不会变心!纵然他不变心,他又未必接掌大位,更难在金人中一人独尊,出于万全计,咱们可不能留下这个祸患!”
“童贯在奏书中称,因受前番战败所累,心有余悸,如今人困马乏,士气低落,你等可有主意?”徽宗扫了二人一眼。
“以臣看,那皆是撤换种师道之故啊!”刘錡抬眼看着徽宗,“既然刘延庆不敢进兵,官家何不借此换帅,让小种相公挂帅可好?”
“怎么,我朝真就无人了?非他种氏不可?”徽宗瞪着刘錡,“那万一大败亏输,你刘錡可敢领罪?”
“若不幸再败,臣甘愿一同领罪!”刘錡双膝跪地道。
“愚妾也保举小种相公,也愿一同领罪!”师师也跪在了地上。
目睹此情此景,徽宗顿时生了嫉妒之心,沉默半晌后方叹气道:“唉,朕今日有些累了,先容朕再思量一番吧!”
已经起身的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师师只得道:“官家可是要多多思量此事!”
过了两天,徽宗才又来了醉杏楼,师师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件重要的事,便问起了徽宗的主意。
徽宗不耐烦道:“朕很累了,不想管了,此事就交给童贯他们去主张吧,成败利钝,都由他们去受吧,朕还是想一心跟贤卿谈论艺文之事!”
“既在其位,当谋其政,何况兹事体大,官家怎能不拿出个明白的决断!”师师气得将脸侧到了一旁去。
“贤卿也看到了,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朕着实不知该听谁的了!”徽宗站起身踱了几步,“至于这君位嘛,实不相瞒,朕已经坐了二十余年了,真的不想再坐了!这整天操心,恐怕要早死,朕还想多跟贤卿多待两年呢!就让桓哥儿替朕分分忧吧,咱们就到那西山别业去隐居!想当初,朕坐上这个大位时,比如今的桓哥儿还小几岁呢!所以朕劝贤卿也休要再管这些事了,何必徒增烦恼呢!”
师师闻听此言,颇感震惊,乃至无言以对,只好心中暗自垂泪。《尚书》中说“太康尸位,以逸豫灭厥德,黎民咸贰,乃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如今官家同太康一样尸位素餐,大祸岂非就要临头?若是官家能多操点心,自己倒真的可以少操心甚至不操心,可如今国家本就多事,官家又是这个态度,自己怎能撒开手不问呢?
“罢了,罢了,那唐宰相陆贽才本王佐、学为帝师又如何?遭遇一个唐德宗,就是他的命啊!”师师自语道。
次日刘錡来到,师师非要拉着他一起喝酒,拍着自己的心口道:“如今这里恁般不痛快,若不用酒浇一下胸中块垒,今后如何能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