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扩本是宣抚司派出的使者,可辽方却晓得他的分量,居然出人意外地加以“国信礼”,将他等同于宋廷的使者。此举在马扩看来可是非同寻常,看来前番耶律淳故意示强,无非是不希望被童贯等人轻贱罢了,但辽国形势危急,总要留有些谈判的余地。
夜深了,马扩刚要准备就寝,哪知早上相见于新城的那位刘宗吉忽然从驿站房间中装饰墙壁的帷幕下闪身而出,惊得马扩差点砍伤他。
在二人交谈之中,刘宗吉道:“眼下燕京四周各处要害并无军马守卫,辽军中只有四军大王的部属二百余骑算是历经过战阵的,其余六七百人,都是些富豪家的子弟,哪懂什么打仗……现如今在白沟北岸扎下的营寨里,辽军结扎了不少草人摆放营中,不过虚张声势罢了,剩下不多的大活人也是夜里酗酒,白天贪睡,几匹军马也早已无人管束,任自散放……倘或南军乘夜劫营,守卫辽军但闻人马之声,必定惊溃而散!”
难道辽军主力都去北边了吗?马扩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忙道:“都是你亲眼所见吗?”
“都是在下亲眼所见!宗吉想以这些情报往见并报给童宣抚,也望能立下少许功劳,但又怕南军不能理解而产生误会,加害于宗吉。倘或能得到宣赞的一件亲笔书信,那就必定能将在下的情报转达给童宣抚了!”
马扩不能确定这个刘宗吉究竟是何来路,所言又有几分属实。经过一番犹豫,他还是答应了刘宗吉的请求。除了书信,马扩还将童贯所赠的一只新鞋给了刘宗吉作为信物,准备让他带上离开驿站。
书信、赠鞋,在此时此刻都是危险的举动,一旦被辽人截获这些物证,那马扩必有性命之忧,宣抚司此前派出的那几位谕降和策反的人都成了断头鬼。眼见马扩这般无所畏惧、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那刘宗吉甚是感动,不由赞叹道:“宣赞真是英雄本色!”
次日,辽方派出的结伴使、汉官牛稔赶到了涿州。几天以后一行人到达燕京城,当晚下榻于当地名寺净垢寺。辽方又十分隆重地派出了四方馆使萧奥与礼部郎中张觉,作为全程负责陪同宋使的馆伴。
次日天刚放亮,就有北辽的殿前指挥使姚璠、枢密承旨萧夔及都管乙信等三人前来“伴食”。马扩的品级无非是才入流的“从七品”,可辽方却派出了这样几位文武大员前来接待,这可是两国邦交中的头一遭。
一番隆重欢迎与盛情款待之后,马扩越发相信辽方国势的孱弱及当政者心理的虚弱。
待吃过饭后,枢密承旨萧夔道:“不知宣赞所持贵宣抚司书榜能否赐予一份,我南府、北府元帅想要借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