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澜当夜就醒了,十分配合,李大夫说怎样就怎样。端来无论几副汤药都一饮而尽,该扎针时就扎针,补品也吃,皱着眉头吞下。李大夫见她如此懂事,不禁老怀宽慰,觉得孟星澜是他所见过最没脾气的千金小姐,因此照料起来格外尽心尽力。
上官霁没有上门来要人,第三日上官夫人的婢女香桃找到蔺泽,递进来一个包袱。
蔺泽站在外间,隔着屏风向孟星澜禀告:“香桃让我带两句话。上官夫人已交出府中的账簿和库房钥匙,不再管事,安心在清旷院中养胎。另外,祁颜的婢女自尽了。”
孟星澜半躺着,听完淡淡说句“知道了”。蔺泽把包袱搁在桌上,然后掩门离开。
此处是相府客院,比起上官霁府邸的装饰,更豪华气派,家具什么的都很新,也齐全。她掀开被子,打算下床活动活动,被阴影中走出的人一把拽住又塞回被子。
“我没事了。”孟星澜不满地噘嘴。
陆肇没理她,继续把她捂在厚重的锦被中。他陪着躺下,一条胳膊搭在被面纹丝不动。
空气中只有呼吸声清晰可闻,两人对望,长久地沉默。
祁颜没死,孟星澜的命暂时保住了。接下来怎么办?
她扁扁嘴,很真诚地告诉陆肇:“我不知道接来下要做什么?完全没有想过。”
他显然不信:“你不是要接近裴相,说服他不再杀你吗?”
她有些心虚地笑,很诚恳地表示这是个目标,而不是具体计划。她不知道如何接近,也不知道如何说服。
陆肇胸口一闷,刚觉得她很厉害,却又天真起来。
孟星澜有些无奈,小脸皱着直叹气:“想个主意很累的,只要有命在,我通常得过且过。这几日裴相不会杀我,所以我的脑子就冬眠了。”
她打了个呵欠,要他去外间把行李拿过来。闲着也是闲着,既然行李已到,她提议:“要不咱们把守宫砂点了?”
陆肇冷着脸一言不发。他不喜欢孟星澜旧事重提,也反感她接近裴相。
孟星澜翻遍行李也没见到吴娇额外给她塞什么东西,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失望也就一瞬,既然吴娇宣称安心养胎,就表示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再理会真真假假的纷扰。
很快,她到那个装守宫砂的盒子,拿在手里把玩,琢磨点在哪儿合适。见陆肇闷闷不乐,她只好耐心劝解:“我又不是去色诱裴相,只是以防万一。人家堂堂一品宰相,哪里就那么眼拙,看得上我一个小寡妇,你说对不对?”
她的话招来陆肇两道欲杀人的目光。
她歉意地笑笑,换个角度继续劝解:“就算咱们的关系经得住考验,我觉得,能不考验还是不要考验。”
她的话有些绕口。陆肇一时不解其意,目不转睛盯着她。
这很好解释。“你看,点上这个红点,你清楚,我清楚,大家都清楚,于是就互相信任并且相安无事。”
“如果没有这个红点,你完全不清楚,只能听凭我吹牛,难道我说什么你都信?”她眨眨眼。
“信。”陆肇声音闷闷的,“你说过不再骗我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孟星澜抛接着小盒子漫不经心问。
“佛堂。”陆肇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孟星澜愣住,随即惊讶道:“那日你在佛堂!”
“没错,我在佛堂密室,那日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到了。”他口中发苦,心里却有些甜蜜。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横眉怒视陆肇:“你当日诈死也就算了,居然在佛堂也不肯跟我相认,你怎么这么狠心?”
陆肇隔着被子抱住她,小声喊冤:“你别不讲理。诈死之前,我跟你好好告别,你回应过我半句吗?我当时……当时以为你不要我的。后来我在佛堂密室,浑身是伤动弹不得,也就吊着一口气,你要是看见了,估计得吓晕过去。”
“再后来,我就来大齐了。反正……”他的脸上终于泛起笑容,孟星澜中毒后他第一次笑,含情脉脉地说,“你已经是我娘子了。我让我哥看着你,哪个男人敢存非分之想就打断他的腿!等我以后回去,我们余生都在一起不再分开!”
孟星澜听完他的解释,心道确实如此处理最为合适,也就不再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