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过长街,去往太京最热闹的千艺坊。香桃说千艺坊里有一条巷子,就叫富贵巷,沿街各色店铺卖的是太京最顶尖精致和罕见的货物,没点家底的人根本不走那条巷子。
孟星澜不确定自己算不算有家底的,问她:“咱们逛完一条街用得完三千两银子吗?”
香桃吓一跳,孟小姐这是把一整座大宅子背在身上了吗?她连连点头,觉得这趟差事太威风了,兴奋不已:“再贵的一套衣服最多也就十几两银子,一支珠玉凤簪不过也百两,咱们真的要一下午用完三千两?”
孟星澜不答,反问她:“出门前娇娇姐给你多少银子?”
香桃把银票掏出来:“五两碎银,还有二百两银票。”
“原来我算是个有钱人。”她喃喃自语。父亲没教她怎么花钱,当然也没教怎么赚钱。除了曾经送给陆肇一千多两,她真没自己花过钱。
“走,咱们花钱去!”她带着香桃,兴致勃勃去逛最贵的店。
成衣铺,首饰店,兵器铺,胭脂店,药铺,她一家一家逛,全都要最好的,丝毫不替吴娇省钱。香桃身上的银两在第二家店铺就花完了,蔺泽接着掏银票付账。
每到一家店,她都不厌其烦告诉店家,她叫孟星澜,是来自大周的军侯千金,是上官氏的姻亲。
这些店里的伙计见她的打扮和气质不俗,出手阔绰且面生,不等套话就把自己的家底抖个清楚,觉得这位千金小姐为人豪爽,对她服务得格外周到。
国境四城已落锁,她赌没人去大周查她的底细。就算是王纶,也是三四年前遇到的人,反而更能佐证她的身份。她要站在高处,借上官氏这个大家族的知名度,让太京的人都认识她,这样她才不容易被悄无声息地暗杀。
只有阴沟里的老鼠才没人关心死因,她越知名,裴梓归动手前就得越加谨慎。
把马车里的空间堆了一半,她和香桃意犹未尽打道回府。
回去的马车上,她三两句话一套,香桃立刻泪眼汪汪把吴娇受的委屈全说了,连喝假堕胎药的事也没遗漏。她实在太久没有人可说,所有替主子不值的感受憋闷在心里。她觉得孟小姐理应知道自家小姐的遭遇,也许消息递回吴府,老爷会想法子把小姐接回去。
孟星澜紧咬嘴唇低头沉默,她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说同心结的事。
太京繁华,人流穿梭不息,叫卖声不绝于耳。孟星澜眼望街头却觉得冷意彻骨,她和吴娇两个异国女子,没有在此地感受到丝毫温暖。
片刻后,她挺直腰背,面上挂起笑容,轻声吩咐香桃:“我可什么都没问。”
香桃擦干眼泪拍着胸脯:“奴婢什么都没说!”两人相视一笑。
府里上官霁正等着孟星澜。
一匣子湾珠就放在她面前,晶莹圆润,洁白无瑕,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孟星澜小脸严肃,半眯着眼盯住这匣湾珠,半天没说话。坐在她对面的上官霁漫不经心地喝茶,很有耐心等她开口。王纶带来裴相的书信,他为上官氏所谋之事已成,心情很不错。
“可以换多少两银子?”孟星澜没法给对面的上官霁半分好脸色,她听了香桃说的那些事,脸上藏不住愤恨。此时愤恨表露也无妨,这不,有人拿银子来买她高兴了。
“少说一万两白银。”上官霁轻声回答。他没想到王纶竟然如此大方,这应该足够抵偿孟星澜所受的惊吓了。
孟星澜请教他:“哪里可以换银子?我要银子,银票也行。”
“不如我给你一万两?”湾珠是有市无价的珍宝,这匣子湾珠虽然个头不大,胜在颜色一致,拿去定做整套头面很合适。这些日子因为吴娇有孕,祁颜嘴上什么也没说,却总是郁郁寡欢,他想拿这个哄祁颜高兴。
“成交!”孟星澜答得很爽快,立刻大笑,仿佛那一剑刺在别人身上,跟她毫无关系。
上官霁起身离开,对孟星澜的那一丝歉疚飘散风中。
她把银票递给蔺泽收好,然后转身回客院。这下,她又是有钱人了。
今日她采买很多物品,一半是自己的,一半给吴娇。她偷偷跑出来,只有几身男子衣服而已,这次下血本采买,除了混脸熟,主要是为了筹备接下来要做的事。